是啊,大哥不会再相信她,恐怕如今,大哥连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肯认下。这般不远不近地留着,不过是因那一丝丝不舍罢了。
消耗殆尽的那一日,也就什么也没了。
念及此,李渭颓然坍在圆凳,一手耷拉在桌沿,再无力扮做游刃有余模样。
对侧的莲蓬看在眼中,疼在心口。缓缓起身,到李渭身侧坐下。
艰难开口,“三姑娘,藩帅受伤了?”
李渭低声道:“受伤了,心神不宁被榆阳请君入瓮,已好些天了。”
“可是厉害?”
“不知。来往信件,大哥他们从不跟我讲其中细节,只说道休息了两日,就又披挂上阵。”
“两日?”莲蓬惊讶。那年征战庐阳,藩帅伤到那般境地,也不过才昏睡过去三日。如今小小榆阳,竟然落到休息两日了。
莲蓬靠近些,言语急切,“二爷也没来信说这事,赵司马的信中也没说?”
李渭来了些精神,打眼瞧她,“二哥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不复往昔胡闹,除却问候之言,多的一个字也无。赵司马,你是知道的,他一向对大哥毕恭毕敬,大哥的话比什么都好使,大哥吩咐不说,他哪会说。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来问你。我想大哥如此惦念你,听了你的话,该是能好上一些。却不曾想,是我急糊涂了。若是大哥见到你的信儿,不定如何呢。哎,这日子也忒难过了。”
莲蓬安慰道:“三姑娘不必忧愁,这信,我写就是。横竖我也许久不曾有过藩帅的消息。”她有好多话要说,能出口的,堪堪几个字罢了。
“嗯,也成。你写好了,回头使人送来我书房便是。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说着,李渭很是无力,打算起身出门。
心中焦急尚未散去的莲蓬,忙不迭出声阻拦,“三姑娘何处去?适才不是说,有好些消息要使我知晓么?难不成就这一件?”
李渭扭头盯着她的小腹,打量许久,“你受得住?”
莲蓬一惊,撇去胡大夫说过的忧思过重的话,一径说道:“胡大夫日日都来,说我体质特特异,将养得不错。”
略有些不信,李渭跟人确认。
莲蓬再次点头,说道自己极好。
半信半疑之间,李渭悠悠开口,从那年李二爷送莲蓬来范阳时说起。
那时,李涵负伤在身,三五日不醒,偌大范阳,就剩个不着四六的李二爷,一时之间群龙无首,军中流言四起。太夫人见状,将自己院中的二等奴婢,赐名莲蓬,送来范阳,以延绵子嗣,稳固军心。
虽太夫人看重莲蓬相貌出众,脾气秉性俱佳,却也深知此乃无奈之举,因此在送来之际有言在先,
此女若是产下男胎,去母留子。
说到此处,李渭看着莲蓬面颊,状若春花秋月,娥眉淡扫也盖不住我见犹怜,一时冷哼出声。
“你这般模样,绕是我见了,也舍不得,更何况是大哥。
初来范阳,大哥似瞧不上你,祖母愁容满面又心下安定,觉得大哥不为女色所迷,我范阳入主中原有望。可是再后来,大哥居然去信祖母,尚未婚配先行纳妾。那日,你不在汉州,你不知,祖母气得亲去祠堂叩问祖宗,我汉州李氏,何时出了这般不顾纲常的人物。也是因这个,我才来范阳,钱嬷嬷也来范阳。
钱嬷嬷领命替祖母亲问大哥,是否要因为一奴婢,延误战机,坏我范阳多年基业。如此这般,大哥方才点头同黄娴成亲。
这是一桩事。再一桩事,便是你赶在成亲之前有孕。你只知大哥忙于政务,筹备北伐,并未给与你多少关照,但你可知,那些日子,钱嬷嬷每日一封信去到汉州。
祖母更是怕大哥因怜惜你,坏了筹谋,险些杀到范阳,亲来主持婚事。
好在黄娴不是个东西,这事儿也算过去,祖母她老人家也没再说个什么。原本,我们都以为,已然这等模样,就算再见你,不是曝尸荒野,也得在万福楼水牢过些苦日子。”
说到此处,李渭再次看向莲蓬的面庞,细细打量,不放过任何一处。
末了,她好似喃喃自语,“也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些,惹人怜惜了些,为何能如此呢?”
莲蓬泪光满面,前襟濡湿,全是泪水。颤巍巍开口,“三姑娘,还有什么?”
李渭再次看她一眼,问道:“你当真想知道?”见她点头,又问,“你还受得住?没什么不适?”
莲蓬抚上小腹,坚定道:“我受得住。”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哥没回过范阳,这事也是我从东侧院的密室中得来的。今岁二月,北海节节败退,黄庭来信我大哥,愿意用你换蒲州、荆州和三河三地,
大哥答应了。大哥竟然答应了。
你可知,我汉州李氏祖上乃军户,蒲州、荆州和三河三地于我范阳而言,何等重要,更何况还是我范阳一兵一卒拼杀而来。如此轻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