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时节,宝岱王举行了一场隆重盛大的宴会。
美酒珍馐如流水般送入大殿,贺景恒神色冷淡,正襟危坐,径自饮酒不管,纵由席间一众贵族言笑晏晏,推杯换盏,他亦全然无视,仿佛置身事外。
——如果没人在旁边叽里呱啦地说话就更好了。
“真没想到,和硕公主就那么嫁了!”慕子明支着脑袋瓜子,嘟囔道:“她姐姐多伦都还没有嫁出去,这小姑娘动作还真是快......”
话音未落,一拳猝然挥来。慕子明吃痛捂住手臂,他瞪大眼睛,震惊地看向身旁的俊美青年,茫然道:“亭哥,你打我做甚?”
白亭扭头转向他,表情很麻,低声斥道:“少说两句,在这种场合里,王室女眷岂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慕子明略一思索,啄着脑袋道:“你说得对。”
但想要让慕小将军委屈自己关上嘴巴,那是不大可能的。慕子明左右张望几眼,见好像无人在意这边,遂又小声问道:“和硕公主嫁的是谁?”
白亭实在拿他没辙,回道:“金勒北边的一个领主,名叫卓恩。”
慕子明略一思索,嘻嘻笑道:“好像有点印象。”嘴里没味,摸了块蜜糕丢入嘴中,一边咀嚼着,含混道:“二哥,你认识吗?”
闻声,贺景恒方才回神,晃了晃金杯,随口应道:“你说什么?”
慕子明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敢情咱们说了半天,二哥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
炙烤的羊腿盛在雕花银盘当中,滋滋冒着稠亮的油光,烤肉香气四溢,众人品尝后,均是赞不绝口。
筵席间谈笑声不断,别于他人的红光满面,贺景恒揉着眉心,疲倦地说:“最近事情多,走神了。”
慕子明很好奇是什么事情,竟能让他神勇的二哥如此郁躁,不待他细细追问,只听白亭回答:“我们在说和硕公主的新郎,卓恩。”
贺景恒道:“卓恩?中部地区的那个领主?”回忆了一刻,“倒是见过几次。”
卓恩年轻有为、相貌堂堂,既广有土地财富,又能将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算是少有的青年才俊,上门说亲的不少。
“两人容貌、家世般配。据我了解,卓恩很早以前便倾心于和硕,是一桩好的姻缘。”贺景恒评价。
白亭对人情世故看得透彻,听完极轻地叹息了一声,摇头笑道:“小王爷,你是真的......对其他人不关心,不在意啊。”
贺景恒不解地挑一挑眉,心道:“与我何干?”
他平日里忙于封地军务,武功的修炼更是不能落下,若有空暇,那便是陪着兰昭儿喝茶聊天,看小神仙撒娇卖痴便是人生一大乐趣,哪里有空关心不相干的人和事?抬手将杯中琥珀色的美酒饮尽,倾樽又斟一杯。
慕子明思维跳脱,猴儿一般环顾起四周,不见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奇道:“咦?燕王叔呢?”
“狐陆的残部尚需清剿,于尉摩擦不断。”白亭道:“秦王带领军队回北方边境去了。”
慕子明斜刀切下一片羊肉,入口汁水四溢,外焦里嫩甚是美味,他吃得满嘴是油,不忘说:“王叔他好忙啊,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打仗。”
白亭只是笑笑。
慕子明取出手帕,把沾着油腻的手指搽净,目光转向上首的英挺青年,“二哥,我记得王叔走之前,好像还派人请你过去了一趟......搞得神神秘秘的,你们说了什么?”
白亭眼角微微一颤,刚要打岔,却听贺景恒淡定地回答:“一些军队上的事情,说了你也听不懂。”
慕子明心中不平,急着与他二哥论个高低对错出来,还没出声,白亭打断道:“子明,兵法学到哪里了?”
慕子明近来学业略有搁置,顿时心虚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一半,快一半了......真的!我马上就学完了!”
席间走动不断,贺景恒凝目望去,皱眉道:“阿兰怎么还没有回来?”
“小嫂嫂和大嫂嫂出去了。”慕子明回想道:“应该有一会儿了,这么冷的天,她们待在外面做甚?”
清俊的面容渐渐浮起红晕,白亭臊道:“什么大嫂嫂?你不要乱说,凭空污了苏姑娘的清白!”
耳边金影晃动,贺景恒站起身,道:“我去找她。”黑氅一披,快步走出大殿。
淡淡的冬阳照在王庭中的落雪上,锦靴踏过,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
冷风吹过,纷乱的心绪稍平,贺景恒独自踱步,片刻间已走至湖边,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贺景恒停步看去,只见两人立于湖畔,看身形当是一男一女。
“姑母近来管得紧。”龙格一脚踢在雪地里,白尘乱飞,“找不到乐子,好无趣!”
龙沁倚靠着假石,悠然道:“别太明目张胆就行,王后和父亲他们不过是表面做一下样子罢了。哼!谁能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