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将军脚下,抖如筛糠。万万没有想到,我居然有了身孕。我忍不住去想,如果这个孩子来得再早一点,我是不是就不会被夫人送给将军。
我的胃有些痛,像是整个胃都痉挛在一处。
刻意压着的咳嗽声就在头顶,我攀着将军的脚腕,哭着哀求:“求您放我孩儿一命!”
将军战场上伤了身子,我虽然入府两月,却跟将军清清白白,如今这个孩子,想赖在将军身上都不行。
可是我想生下他,我愿用命去换他。
只要让我将他生下来,即便是生完立刻就死,我也是愿意的。
将军将脚抽走,稳步走到八仙桌前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跪伏在地上,心里一片死灰。
偌大的将军府后院,如何能容得下一个揣着别人种的女人。
“起来坐吧。”将军转着大拇指套着的墨绿扳指,将头仰着喃喃道,“现在两个月,算日子是在腊月生,倒是跟忠儿一个月份。”
忠儿是将军的小儿子,前年战死在边关。
我听他说话,怕将他哭恼了,强忍着呜呜咽咽进肚里。只是身子依旧不受控地抖着。
萧将军的视线让我如芒在背,我像是待死的羔羊等着那要命的斧刀。
“起来吧,”萧将军手指叩着椅子扶手,“许是杀戮太多,我这支如今只余我一人。”
将军是军勋世家,自小便随着老将军在战场上长起来。十四岁便立了军功当了百户长,越大越勇,十七岁便成了副将军,二十岁成了主将,陛下亲赏将军府。将军夫人也是武将之女,两人十六岁成亲,第二年生了长子,十年共生了六个孩子,皆是男孩儿。
萧将军今年四十整,夫人和儿子皆死在战场上。他也受了伤,因伤回京已经一年半,夫人用我做人情送与他,就是因为他久不痊愈的伤痛。
我还是做新娘,只是这次是用轿子从侧门抬进来,是正经入了府,在官府入了册的正经姨娘。
加上我,将军府里共有十二房姨娘,都是近一年抬进来的,皆无孕。
不是没有同床共寝过,只是……不行。
笃笃的声像敲在我脊梁骨上,我像是等着大老爷宣判的犯人。
许久,将军终于又开了口,他饶了我们母子性命:“好好养着吧,等生了就叫萧忠。”
我连忙叩头。
将军起身过来,提了下我衣领将我拎起,“跟我来。”
萧将军拎着佩刀,将我带到我的牌位前。
是了,夫人将我的牌位也一并抬了过来。我在轿子里绑着,我的牌位也盖着红布在我座位底下供着。
我被人背着进了屋,婆子按着我,给坐在主位的将军讲我牌位的用法和妙处。
道士也跟过来了,我从盖头下隙看见了他的道鞋。
我心如死灰。
终究是活不了的命。
却没想到将军并未开口,便有府兵将他们轰了出去。
没了抬我的人,我手脚捆着躺在地上。
我听见拔剑声,我听见他离我越来越近,他用剑挑开我的盖头,挑开捆绑着我的细麻绳,又提着剑绕到我的牌位前。
他嗤笑,挑翻了盛着法器和朱砂的托盘。
他将剑掷到墙上挂着的剑匣中,抖抖红衣,出去待客。
是了,我进门是摆了宴席的。
我是萧将军正正经经抬进来的姨娘。
我是被官府承认的将军府姨娘。
不是下人了。
他再来时,我披着盖头端坐在床沿。
我是真的愿意了,起码,他将我当人看。
我只求活着,只想好好活着。
他连盖头都没掀,便拥着我倒在床上。酒气熏天,他粗喘着用满是硬茧子的手从盖头下摸我的脸。他抵着我的头喊玉娘。
我是后来才知道,将军夫人本名叫张玉娘,我容貌竟是真的跟她有些像。
只是她走了十四年,而我今年十九。
将军待我很好,日日宿在我屋中。我的牌位不知被他放到了哪里,我竟是再没见过。
直到今日,他见我少食呕吐给我号脉,发现我怀孕。
他带我进祠堂,我的牌位还盖着红布,只是没有香火供奉。
他抽出佩刀,将刀放入我手中,自身后握着我的手,几下便将牌位削成零散木头。
府兵端来火盆,我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将我的牌位掷进去,看着它们烧成灰烬才罢休。
我流着泪向将军致谢。
他散了其他姨娘,白日里下朝便陪着我。陪我在花园散步,带我去寺院祈福。陛下还赐了御医住在府中为我调理。
嗯,我伤了本元,经常会腹部发紧疼痛。胎相不稳。
终于盼到孩子出生,我紧咬牙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