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雨势渐歇,水气朦胧,但见此人双颊虬髯,头戴凹面巾,身穿黪衣,手提长棍,竟是梅寒卿梅大哥。宁若英愣在原地,实在难以相信会在此时此地再次见到梅大哥,一时间竟半句话也说不出。
梅寒卿哈哈一笑,长棍驻地,道:“你果然在这里!不枉我今日从楚州奔到扬州,又从扬州奔回楚州,再从楚州奔来龟山,连一口吃的喝的都没顾上。”
宁若英瞧见梅大哥眉目间虽仍有七分豪气,却杂了三分疲倦。他哪里是今日才奔波,为了救自己的性命,他已从太原府去到西夏,又从西夏来到最东面的楚州,其间纵横何止千里。
宁若英上前抱住梅寒卿,伏在他肩头,说道:“梅大哥,你辛苦了。”梅寒卿缓了片刻,才道:“宁明理这次仍是给了三颗解药,可保九个月无恙。若英姑娘,你快些服下一颗。”他撕开缝在内衫上的口袋,掏出一只木盒,递给宁若英。宁若英听话地服下一颗解药。
梅寒卿道:“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话未说完,却听身后山道上传来数人脚步声,转头一瞧,原来是以江沉月为首的黑衣人追来了。
这些人见到宁若英,立时停了脚步。
宁若英道:“你们的猛火油柜呢?”她有些忌惮那猛火油柜的威力,见来了八个黑衣人,心知这条山道上必有二口猛火油柜,却见这八人手中只有腰刀,并未抬来猛火油柜,颇感奇怪。
梅寒卿笑道:“原来那玩意叫猛火油柜,方才我一面用长棍与他们周旋,一面挑起地上道烂泥石块堵了它喷火的口子。”
江沉月怒瞪着梅寒卿,道:“你这臭小子!找死!”
梅寒卿对宁若英道:“我有些累了,这些人便交给你对付吧。你这一路上跟着左姑娘和陆兄练功,定然精进不少,正好让你梅大哥瞧一瞧。”
“我还练了一门很厉害的内功。”宁若英将手中素玉剑刺出,一招“抱琴倚松”,原本是素玉剑法中的简单剑招,但加上离相诀内力,立时威力倍增。那八个黑衣人本想围住宁若英,怎料还未围成一圈,却听“叮叮当当”响声此起彼伏,自己手中腰刀纷纷断了一截,八只刀头都掉落地上。
又见宁若英剑尖激出剑气,直冲右首边的二个黑衣人。那黑衣人如何敢挡,忙伏在地上躲避,那剑气擦着头皮飞过,削了一缕头发落下,随即便听到身后“哗啦”一声巨响,转头一瞧,竟是一株碗口大的树木被其剑气斩断。
八个黑衣人不敢再留在此地,全往山道下面奔逃而去。江沉月心知自己不是这二人的对手,但又不能辜负卓茂德的托付,立即掏出一支烟花哨箭,用火折子点其引线。
梅寒卿道:“他要用哨箭通知同伙!”
宁若英笑道:“你让他点。”原来她的目力随着内力提升而增强不少,早看出那引线湿透,必无法引燃。
果然江沉月始终点燃不了引线,一怒之下将哨箭摔在地上,也往山下跑去。那哨箭砸在地上竟腾出一股蒙蒙绿雾,宁若英大惊,抱起梅寒卿直往山上一跃,离开绿雾范围。
宁若英道:“梅大哥,没事吧?这江沉月的妻子是五毒教的百里玄姬,所以他身上藏了很多带毒的暗器。”梅寒卿恍然道:“好险!若英姑娘的武功果真今非昔比。”顿了顿又道:“我方才说给你带了个好消息……”宁若英眼见绿雾倏忽消散,不等梅寒卿说完,便道:“追!不能让他们再用那猛火油柜!”
宁若英与梅寒卿二人只奔了片刻,便看见山道留着二口猛火油柜,而江沉月与黑衣人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梅寒卿道:“我塞了许多烂泥石块进去,一时半刻根本清理不完。”
宁若英笑道:“梅大哥真是很会捣乱啊。想是油柜太重,他们都顾不上抬走。”
梅寒卿道:“若英姑娘,你且听我说。我要告诉你的另一个好消息是,你娘亲回来了。”
宁若英一怔,惊喜难言,过了半晌,说起话来仍语无伦次:“我娘?怎么会……她……愿意回来了?我娘……她人在哪?……她怎么回来的?”
梅寒卿道:“我把我们回到中原后听到的消息都告诉她了,比如你爹爹当年没有到过麟州,那江沉月在江湖上散布的各种谎言,后来我与她一起分析你爹爹不回西夏的各种可能。你娘本就是极聪慧之女中豪杰,她一想就明白了其中问题所在,这才同意与我一起回来的。”
宁若英问道:“她……她人在哪里?”
梅寒卿道:“扬州城的白云客栈,与你爹爹和你弟弟在一起。”
宁若英喜极而泣,又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他们……已经见到了?……都在扬州?那我娘亲,她开心吗?……我爹爹呢?他也开心吗?……宁璞呢?我娘认得出他吗?……”
宁若英每问一句,梅寒卿都点一下头。宁若英问完这些话,已经知道一切都已是自己想象中最好的模样,眼中热泪泗流,也顾不得去擦。
过了良久,宁若英道:“梅大哥,我真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