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左采葵面色冷峻,说道:“若英,你想错了。我对你没有恩情,你也不必偿还。我这一路教你练习内功,护你周全,那都是因为师父有命在先。你姑姑对我既有授业之恩,又有救命之恩,因此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你们,而是为了师父。”
宁若英拉起左采葵的右手,笑道:“采葵姊,我问你,难道姑姑是为了让你报恩才对你施恩的吗?”左采葵摇头道:“那自然不是。”宁若英又道:“但不论授业也罢,救命也罢,总归姑姑做的事,对采葵姊来说应该是一份天大的恩情。”见左采葵点点头,宁若英又柔声说道:“所以采葵姊啊,你为我做的事,不论是教我练功,还是替我驱毒,对我宁若英来说,也都是天大的恩情。怎么能说对我没有恩情,我无须偿还呢?”
左采葵心疼道:“若英,你可知道你练的这内功为甚么叫离相诀吗?”
宁若英道:“当然知道,而且很怕。从我开始练离相诀,便常常偷照客栈里的铜镜,害怕自己鼻子塌了眼睛斜了嘴巴歪了。偶尔被无邪姑娘看见我照镜子,她还笑话我,说我担忧得太早。但只要能治好采葵姊的手,让你从九流好手重回一流高手,再不受像池君彦、莫欺柳那样江湖宵小的欺负,就算再怕离相二字,我也一定要练它。”
宁若英只觉手背一热,原来是左采葵的左手搭了上来,过了片刻,又道:“等传完功后,我也会用黑纱斗笠蒙面,和我娘亲一样。那样的话,我与娘亲走在路上,旁人肯定说这是一对母女,穿着打扮都一样,哈哈。”左采葵听了也一乐,道:“不止你们二人,旁边还会有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的姑娘。”宁若英一愣,问道:“谁?”左采葵笑道:“当然是我。你蒙面,我也蒙面。”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陆云白走来,说道:“若英,采葵姊,我们必须冲下山去,否则等四派掌门恢复元气,再领着猛火油柜上山,我们便陷入死地了。所以我想了一个法子,不如将地上这些死尸身上的外衫,还有我们自己的外衫蓑衣,都系在一起,举在身前挡住火油,一旦衣物着火,便赶紧将它们抛向猛火油柜。”
宁若英与左采葵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觉得此计可行。宁若英看了一眼仍倒在地上的萧轸,向陆云白问道:“他怎么办?”
陆云白走到萧轸身前,说道:“萧轸,虽然我二叔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我爹爹与你素不相识,却被你无辜害死。所谓父仇不共戴天,即便我陆云白他日身受毒誓报应,我也不决能放过你!”
萧轸道:“我本来就是用你父亲遗骸所在换卫慕姑娘一命,我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闭目等死。
陆云白略一沉吟,道:“腊月初八。”
萧轸睁眼,奇道:“甚么?”
陆云白道:“那日是我爹爹生辰,我会去契丹大定府七金山迎回他的遗骸。到时候我要亲手杀了你,告慰我爹爹在天之灵。”
萧轸道:“你现在不杀我?你可要想清楚,到时候不一定杀得了我。”
陆云白道:“我要在我爹爹和二叔的遗骸前,亲手了结你,收回被你偷走的点苍剑法。如果我技不如人,死在你的手上,你便将我与我爹爹葬在一处便是。”
萧轸点头道:“好!萧某敬你是条汉子,腊月初八,我在七金山等你,不死不休!”
宁若英见陆云白回头看向自己,冲自己点了点头,心知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解开萧轸的穴道。正要上前,却听左采葵说道:“等一下,也让这厮立个誓。有生之年不再踏入大宋一步!”
萧轸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如今既能留得性命,别说发一个誓,便是发十个誓他也愿意。他抬手对天,立誓道:“我萧轸发誓,此生此世再不入宋境一步。若违此誓,我萧轸愿受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宁若英听他后半句,竟与陆云白当时赌咒之辞一字不差,知道他又在挑衅陆云白。宁若英心里有气,给他解穴时,故意加重指力,直戳得他嗷嗷叫痛。
众人遂按陆云白的计划,系好外衫蓑衣,举在身前,准备下山。陆云白问道:“方才可有人注意到江沉月往哪一个方向走了?”众人一听便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四派掌门各自把守一条山道,那自然挑最不厉害的江沉月做突破口。不过众人方才都在打斗,只瞧见江沉月、池景祁和莫论柳三人一起往后山走去,至于他们在后山那里如何分道,一时都没有人注意到。就连武功低微的端木棋也是全神贯注看着众人打斗,没有留意三人去向。
忽听萧轸道:“看来只有躺在地上的我瞧见了,池景祁去了西坡,莫论柳去了北坡,而江沉月往南坡去了。”卫慕良遇一手扶着萧轸,一手拎着挡火的衣物,笑道:“诸位,既然知道方向了,不用等着我们打头阵吧?”
宁若英暗中运劲,只觉奇经八脉内力涌动,心知离相诀内功暂时回来了,便说道:“我和云白大哥走在前面,采葵姊,你护好端木妹子。”
众人从南坡往下走去,山道泥泞,碎石遍地,再加上光线昏暗,一时也走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