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欢虽是知晓他是故意的,可当着许江阂的面,她不能说些什么,只得同他拉开距离。
要命的,这许江阂将来可是笔伐百官之人,裴辜元最器重的御史,她不要命了,当着这孩子,凑的他那么近。
这阉狗,她正处理正事,他分明是故意的。
沈卿欢离得他稍远了些,却觉冷意不知从何处泄露出来。
……她又不着痕迹的将身子凑了过去,但还是留了一道缝隙。
“秉笔怎么来了?”沈卿欢笑盈盈的望着他,同方才训孩子的判若两人。
照理说,这里是明月山庄,她的私人产业,若非朝堂有什么安排,谢谨庭如何能不通报便寻了来。
难不成明月山庄被朝堂注意到了?
沈卿欢的脸色微沉,前世明月山庄因着御史弹劾,说尚书府不该有这偌大的产业。
糊涂皇帝被奸臣蛊惑,要推举田亩制,要天下大同,明月山庄被查出半块破损的碧玺,顺带着天下大厅的名义,被充了国库。
可照理说,此事离着如今还有半年之久,如何能现在被谢谨庭彻查呢。
还是说她的重生,将一切理应发生的事做了更改,例如她未曾出丑,被太后看中,她未曾阻拦裴辜元纳妾,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反倒只有蕊心一个?
她正想着,就听谢谨庭面色如常的到道:“太子不放心,派咱家来守着太子妃,不过瞧着太子妃不愿见到咱家……”
他啧啧两声,作势要走,被沈卿欢拉住了衣袖。
哪里能放谢谨庭走,他若是走了,裴辜元定然会生疑,只怕会招惹来更大的灾祸,只要不是前世之事提前便好,也省得她四处寻他了。
出乎意料的,谢谨庭没有甩开她,只侧眸淡淡的看着她,沈卿欢乘胜追击:“秉笔哪里的话,秉笔最是得力,本宫欢喜着呢。”
稀薄的雾气中透过一丝暖阳,她眼眸映着光,似乎当真有几分欢喜。
谢谨庭轻轻睨了她一眼,唇角溢出一声轻嗤,看起来他今日心情颇好。
沈卿欢暗自松下一口气,许江阂不敢对上谢谨庭,见着他来只怔了一瞬,眉头便轻轻皱起:“贵人,我娘亲病重,还需我这当儿子的回去侍疾,若是贵人问完了,我便先回去了。”
沈卿欢知晓如今在他边瞧不出什么,这位将来的御史不受威胁,是块硬骨头。
她点头:“你先回去吧。”
看出她的为难,画中仙悠闲地抱着臂,站在她身后出声:“他倒是个孝顺的,娘娘这般聪慧,可有法子撬开这大孝子的嘴?”
沈卿欢本还毫无头绪,经他这般一说,对着身旁的桃之吩咐道:“去打听打听,这许江阂的娘得了究竟是什么病。”
桃之应了声是,远远跟在了许江阂身后。
她记得,当年这位新科榜眼早早丧了母,因着种种机缘被新帝破格,不需三年守丧便入了宫,这天大的恩宠惹得百官眼红万分。
根据他方才说的,当年因着蝗灾,竟有着易子而食一事,她莫名就想起,这位新科榜眼当年被挖出了不少事迹。
只说他还有个妹妹,早早便夭折了,照理说,即便是蝗灾对整个山庄影响深远,该痛恨的也是那位王管事,他方才眼中的痛恨不似作假,当年之事是否又和他有关系?
她痛恨的不是王管事,而是她。
慈宁宫。
太后翘着戴着珐琅点翠护甲的小指,慢悠悠地剥着青葡萄的皮:“太子妃是个聪明的。”
“太子妃明事理,若是能为娘娘所用,那才是极好的。”老太监呵呵笑着,一张老脸上的皱纹简直能夹死苍蝇。
太后将软葡萄喂给身边那只小蛇,小蛇吐着信子,摇头晃脑把葡萄吞了下去。
她接过老太监递来的帕子,睨了他一眼:“哀家前些时日同她说得清楚,不是早拍你去盯着吗,他们如何了?”
老太监似乎有些为难:“这……咱家听闻太子不曾夜宿在太子妃的蒹葭堂啊。”
太后点着小蛇的食指一顿,抬眼看着他:“什么?”
“奴才也难办,日日听闻太子说公务繁忙,奴才也不能强迫殿下不是。”老太监苦着脸,他一个太监,哪里能管得到主子的房事。
太后脸上隐隐有即将发怒的迹象:“他这是要气死哀家不成?”
“娘娘顺其自然吧。”老太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皇上不急太监急。
太后摩挲着袖口的纹路,眼眸深沉。
她隐约觉得沈卿欢不对劲,按着她先前那般喜爱裴辜元,早该日日痴缠,而今裴辜元又不是姬妾成群,如何能舍得他离开蒹葭堂半步。
莫名的,她想起了康平郡主的话。
“她像被邪祟俯身了一样,怎能如此反常,我知晓嫂嫂不是这样的。”康平郡主那日哭哭啼啼,“可怜我皇嫂,竟被厉鬼占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