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诩一把年纪,也见惯了宫里的明争暗斗,她是大殷的太后,是踩着别人大事故登上的这个位置,康平的手段她不屑一顾,可如今不免联想到这些。
如果沈卿欢当真是鬼附身了呢,宫里不是没有过这等情况的。
当年便有明妃坠湖,醒来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那一年她在宴会上大放异彩,为朝堂献计献策。
可那又如何呢,树大好招风,即便先帝宠她,即便她醒来后医术绝伦无所不能,不还是落得个凄惨而终的下场。
罢了,沈卿欢掀不起风浪,还是皇嗣更重要些。
“盯紧太子妃,必要时便将这药添进羹汤里。”太后点了点案几上那一小小的药包。
老太监应声将那包药塞进袖口:“这药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太子妃是当真得娘娘的青眼。”
太后挥了挥手将他屏退,看着那株小小的文竹不语。
这药虽伤身,可药效极强,只要服下后正常房事,不出意外的话,这皇孙便是跑不了了。
时辰不多了,沈卿欢务必早日诞下皇嗣,有这女儿乐的加持,裴辜元便是圣僧也把持不住。
老太监出了慈宁宫,一个白皙的小太监冒了头:“干爹有何吩咐?”
老太监阴着脸,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去给太子妃添点料。”
“今夜?”小太监有些踌躇。
他耳朵好使,这慈宁宫虽隔音,可他听得真切,太后娘娘分明说是再等等,干爹忒急……
“今夜。”老太监甩了甩拂尘。
明月山庄。
沈卿欢皱起了细眉。
桃之半柱香的时辰便赶了回来:“娘娘,奴婢方才得知,这许家曾是有个小女的,只是当年京城里遭了蝗灾,许多人家都易子而食,整个徐家亦是如此,便将那小女郊交由了旁的佃户,一家三口总算是度过了难关。”
“而那许家娘子也自此得了大病,可有病无人医,久而久之便拖成了这副病秧模样。”
“原本这庄子的佃户,都被那王管事压榨的没有半点油水,哪里经得住病,许江阂便是小小年纪揽起两三个人的活计,提及庄主便是恨得牙痒。”
桃之这话说得没错,寻常的百姓哪里经得住病,大都是靠扛过去。
至于为何提及王管事,那许江阂对此闭口不言,倒是没问出来,佃户们似是对这个问题都避之不及,她方一开口,那群佃户便鸟兽作散。
沈卿欢轻轻皱了皱眉:“秉笔难道不觉此事蹊跷吗,分明王管事对佃户百般压榨,而且有人前来制裁,他们竟是连话都不敢说了,仇恨的反倒是庄主。”
谢谨庭垂着眼眸看她,唇角微垂:“娘娘自己的事,咱家怎好插手?”
沈卿欢一噎,别过了头。
得,她就多余问他这一嘴,谢谨庭哪里会管她这些事。
桃之适时的出声道:“倒是那些佃户,而今分明是冬日,他们口不择言地唤奴婢离开,只说如今要忙冬种一事,否则没钱交充军的银钱了。”
沈卿欢一瞬间便抓住了重点,她打断道:“充军?”
桃之这话,像是将一团麻线中的线头递给了她,沈卿欢总算是理清了头绪。
而今大殷虽是战事吃紧,却也不至于半年充军一次,明月山庄虽是庄子,却也不至于与世隔绝,但凡佃户想知晓真假,出了庄子问问便知,这王管事的话他们也太过言听计从了。
要么,便是王管事身边有军中之人,叫人信服不已。
“奴婢也隐隐觉得不对,不若奴婢在去查一查这王管事身边究竟有些什么人。”桃之这话正中她下怀。
沈卿欢应声:“好桃之,再问问这庄子上究竟有什么人来往。”
待桃之走后,谢谨庭轻啧了一声:“娘娘便是这般处置问题的吗?”
沈卿欢思绪纷乱,那一束灵光在脑海中纷飞,她却抓不住。
听着谢谨庭打击她,那双鹿眸中蓄了几分不满:“秉笔此言差矣,此事并非看上去那般简单,若是处理不好,怕是后患无穷。”
“那依娘娘看理当如何?”谢谨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
“我想着先将那王管事身边的人调查清楚,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近期来过山庄。”沈卿欢认真的思量着,对上谢谨庭那双深沉的眼,不由开口道,“秉笔有何高见?”
“为何不从趁此,许家撬开口子。”谢谨庭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可他笑得实在不算温和,“比如,将那小子控制住,在他老母面前刀刀凌迟……”
或许是他说的过于生动了,她眼前仿佛浮现出了被凌迟的模样,刀刀飞舞,血肉飞溅,沈卿欢不禁打了个哆嗦。
“还是温和些,去看看许母究竟得了是什么病罢。”沈卿欢唇角僵硬的扯起弧度。
谢谨庭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娘娘一贯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