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清楚不过。”
说完掏出火折子把帕子点燃扔在地上,将短剑重新缩成一枚金坠子,收回袖袋,留下一句“席间保重”,便转身离去。
“什么见色起意,真难听。”念尘“啧”了一声,眼看着那帕子烧成青灰才一脚踢散,又苦笑一声,“我自己都不清楚,外人清楚个什么?”
念尘回席时正传膳,案上已经摆了好几个盘子,他向四周看了看,又看向主座上献帝身边的空位,蹙眉抚了抚腰间的玉玦才坐下。
他听见身后有王侯也小声议论缺席的皇后:“分明听说中宫娘娘从佛寺回宫了,还以为是为中秋团圆,怎的也没出席?”
“独子生死未卜,怎能算团圆?何况谁愿意眼看着鸠占鹊巢,还要和那人做出其乐融融的样子?”
“哎,那位可就在你我面前,别为逞口舌之快丢了性命!”
于是两人又开始聊蟹馔如何如何精致,听得念尘冷笑着饮下一杯酒,转头低声问身边随侍小厮打扮的朱雀:“都就位了?”
“四角各一人,举玦为号,他四人枭鸣可各招一队八人。”朱雀坐直给他的酒盏添满,顺带着交给了他一枚戒指,“戒指内侧有暗扣,按下有毒刺,淬的是阁主交予我那弩箭上的那种毒,伤口细微难察,以防近身之祸。”
“你把那毒复刻了?”念尘把那金玉戒指戴上看了两眼,又可惜道,“你一月才多少贴补,拿去做这种东西,该另外请津贴才是。”
朱雀笑着又把一个小瓷瓶给他:“这是解药,一人份。”
“苦吗?”
“丸药细小,尝不出来便溜下去了。”朱雀看见他颈上那道细细的伤口,又笑,“舒姑娘好脾气。”
“我看你又想去荣新铺排队了。”
朱雀连忙闭嘴。
念尘望向对面竹帘后那些被灯火照得影影绰绰的身形,莫名又叹了口气。
“上半席膳食已传完,我看今上要开宴了。”朱雀提醒道,“想来那位也要来了。”
果然,献帝举杯正要站起来祝词,殿外内侍尖着嗓子通传:“皇后娘娘到!”
弦乐止,殿中静了下来。席间宾客都起身行礼恭迎,抬首皆惊呼出声。却见一个遍身缟素的纤弱身影,短发披肩,施施然走上殿来,庄重地跪在地上对献帝三跪九叩。
献帝也不加以阻拦,冷笑着看她叩完才沉声道:“皇后削发绝夫妻之恩,于佳节夜宴着丧服对朕行国丧之礼,是何意哉?”
“此非丧服,乃妾之寿衣;方才大礼,乃为臣拜别君王、为妻拜别夫君,并非咒陛下折寿。”皇后那张曾经容色妙绝的脸不施粉黛,如纸裁一般毫无血色,声音也淡漠似深潭秋水,“妾虽深宫妇人,目光短浅,却也不忍见百姓困苦,民命倒悬。太子虽资质平庸,到底仁厚,心怀天下。锦庄祸起,太子自请领兵南下镇乱,却遭奸佞暗害,生死未卜。”
念尘听到此处,感受到无数目光带着猜疑和惊恐如羽箭射向他,但他只是攥紧拳头,依旧正襟危坐,看向一步步走近自己的皇后,面对她寒凉如严霜的目光,面上挂了一缕礼貌的淡笑。
“便是太子当真不幸罹难,化为孤魂飘荡异乡难归,至今亦尚未化作白骨,可朝中魑魅魍魉不忠不臣,竟这般急不可耐,要劝陛下把这巍巍将倾之大厦,交予残害手足之奸佞——天理何在?”
皇后的声音终究因为悲愤激出涟漪,从袖中掏出一把镶宝错金的匕首,惊得众人大呼:“娘娘三思!”
殿中侍卫也围了上来,但皇后厉声令道:“退下!”
见侍卫犹豫不敢上前,献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走下座来,沉声道:“皇后所说之事不过以讹传讹,自辕麾下落不明你便忧思过重,难免捕风捉影信以为真,且放下匕首,莫要伤到自己。”
“妾所说之事并非空穴来风,朝师生还之人所述,陛下难道从未听过?妾若有铁证如山,今夜又何必效大夫死谏?”皇后望着他,双目中流出清泪,“妾与陛下结发为夫妻,却数十年不曾同心合意。妾不得君心,又失独子,早已形影相吊,生有何欢?死亦何惧?”
她说着,拔出匕首,纵步探手往念尘身上捅去,动作迅捷而熟练,快得献帝都没有反应过来,已听得裂帛之声。念尘纵是早知今夜有人行刺,却没想到会是皇后,更没想到她竟如此熟稔。面对这直冲心窝的疾剑,他只能下意识拿手去挡,于是被划了一道口子,顿时血流如注。他情急之下按住那戒指的暗扣,有一枚细针闪着罕见的青紫光芒探出,却没真的出手。
有一瞬间,他和皇后对视,好像看见那双眼睛里深邃的恨意里竟有一丝释然。
没等念尘收手,她便把另一只手里的鞘扔开,伸过来握住他戴着戒指的手,再回身对急急扑上来的献帝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将那柄匕首戳进自己心口。
“妾今日身死,只求陛下三思。爱屋及乌,却不必赔上这天下。”
然后又是毫不犹豫,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