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彀2(1 / 2)

上一秒李沅真还与涟青推推搡搡,门一开,立马换上沉静冷淡的脸色。

她徐徐走到玉蘅面前,抬手拍了拍玉蘅的肩,“以后有人来,你不用管,叫涟青来吧。”

她这算不得安慰的安慰,吓得玉蘅连忙起身,声音里带着哭腔,“公主,奴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未怪你。”李沅真蹲下身,与玉蘅平视,“是我疏忽,让你受委屈了。”

公主屈尊降贵蹲在面前,玉蘅更害怕了。

她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涟青脸上瞟,想从涟青的面色上看出些端倪,可涟青面色与平常无异,叫她无从断夺。

婢子犯错,不会被责罚吗?

她之前在宫里当差,常听陛下的妃嫔们说起滏阳公主,说公主无有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整日在前朝混迹,心思也深沉冷硬,她刚来的时候,是很怕的。

但在公主府这些时日,她觉得公主与传闻大相径庭,公主整个人都是冷淡的,她不会对下人们动怒,也不会故意折辱惩罚奴婢,或者说,公主并没有闲心去关注婢子小厮们的举动,所以她在公主府无比自在。

看着玉蘅怯生生的神情,李沅真叹气一声,嘱咐种月到邑司令那为玉蘅添些月俸,算作抚慰,便起身回寝殿去。

涟青给玉蘅一个放下心的眼神,跟上李沅真。

房间里只剩种月还在,玉蘅拉着种月的手,眼里满是惴惴的求知欲,“种月阿姊,公主——是真的没有动怒吗?”

种月在公主府两三年了,是了解公主秉性的,她宽慰道:“你尽可宽心,公主说不气那定是不气。”

听到这话,玉蘅才算稍放下心。她暗自立誓,日后定要勤心侍奉,不辜负公主如此待她。

次日早朝后,李沅真留下陪李鸿到太液池赏春。

太液池内蓬莱、瀛洲、方丈三岛相望,岛上鹈鹕、鹧鸪往来翻飞翠鸣,池鹭平飞掠过池面捕食,惊起一道细澜,雁子凫雏于碧波中群集嬉戏。岸边雕胡①、紫萚②丛生,芙蕖才堪堪长出浮叶,浅浅铺在水面上。

李沅真搀着李鸿上采菱舟,乘游于池上。

为北狄之事扰心数月,李鸿今日才得闲,赏些晚春。

李沅真俯在舟侧,弯腰在水中划着细波,水下还有刚萌的荷花钱叶③,等采菱舟从上方划过,压弯的钱叶才又挺直。

“朕听说崔公家十五郎到你府上做护卫了。”李鸿坐在舟头,望着岸边的水榭殿阁,与李沅真闲话道,“九官可有怨过阿爷,当初散了你的婚事?”

怨与不怨并未有何分别,那番情境下,他们也不可能会安然成婚。崔躬行当时不待见她,到如今也不待见她,若真嫁作崔躬行子妇,那日子可就热闹了,她何必自寻怒生。

“阿爷,这是儿自己的选择,儿从未后悔过,又何来怨念之说。”她依旧荡着池水,池中锦鲤不怕人,贴着她的指尖游过。

“如今无事,你若还念着崔十五郎,朕倒是可以为你再赐一回婚。”

李沅真淡淡一笑,“阿爷,今日在朝堂上你也见着了,崔公与我说话含枪带棒,刚一复职便提议要削我权势,阿爷若是为我和崔英光赐婚,他怕是要撞死在殿柱上。”

李鸿也被李沅真的话逗笑,爽朗地笑出声,“九官啊,这可是你自己寻的苦头。”

“我是想着拉拢拉拢咱们刚正不阿的崔仆射,可是崔仆射实在是过刚,拉拢不来。”李沅真笑着摇头叹息,语气里尽是惋惜。

她嘴上讲着可惜,但目前局势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本也没想让崔躬行站到她这边,她需要的,仅是崔躬行能稳固朝堂,顺便反对一下李惟。

“九官,阿爷知道你是为了大戚的稳固。”李鸿眼里满是欣慰,“你从小跟着我,什么秉性我最清楚。”

“那阿爷如今还不是更看重四兄。”李沅真嗔道。

被偏爱总是有些特权,此等话也就李沅真敢如此直白地同李鸿说。

采菱舟行到蓬莱岛,李沅真由宫婢搀扶着先下船,站定后转身去扶李鸿。

李鸿攥着李沅真的手,轻拍两下,到太液亭内才松开。宫婢垂首布置着案几,不一会儿就摆满了瓜果糕饼。

乐师在翻动的帷帘后奏乐,和着太液池上的风声与鸟鸣,缓缓入耳。

“朕看重的,是大戚的永世其昌。”李鸿坐在御座之上,回应李沅真的怨嗔,“九官,阿爷如此行事,不是舍弃你,‘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④,这世间对女子的成见太深,你无有足够的拥趸,怎能安然坐在龙椅之上?且做帝王者,需宵衣旰食,为天下殚精竭虑,阿爷只希望你能随心而为,不为外事所困。斑子与你虽不亲厚,但他不是心思狠戾之人,等阿爷百年之后,你亦可享荣华富贵。”

“阿爷,儿并不觉得苦累。”李沅真满眼坚定,“若儿能得大戚朝臣百姓拥护,阿爷还能像三年前那般,决心立儿为储吗?”

乐师拨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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