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在乎,你们在乎些什么?
“卢云若。”崔神秀披着麻衣,底下是明光铠,日光所照之处熠熠生光,就连麻衣也无法阻挡,“崔某还以为你信佛,远遁尘世,这种场合不会来了呢。”
“将军身殒,最后一面,君陶定当相送。”卢君陶彬彬有礼,回应着对方的挑衅。
崔神秀心有不快,不明白为什么妹妹居然会看上这么一个老鳏夫,整日无欲无求,无精打采,像一团棉花,怎么打都是软弱无力,不会回击,“卢长史庶务繁忙,拨冗前来,罕见。崔某讶异之余,有所失言。”
对于盛气凌人的崔神秀,卢君陶无话可说。见过的武将多了,没有风度的他也见过不少,现在想来,估计只有魏庭燎那样的,才算得上是有风骨。“哪里。”卢君陶叉手行礼,“将军升迁,君陶还未送礼相贺,改日定当登门拜访,以表恭贺。”
“我那地方丝竹嘈杂,又多女流,长史见了想必会不适。”崔神秀可不愿意让卢君陶这种居士有嘲讽自己的机会,尽管从没见过卢君陶嘲讽谁,不过文人骂起人来,拐弯抹角,令武人理解不了,不如少来往。
卢君陶如释重负,他们两个都不愿意多说话,却还是在柳泊宁丧礼上遇见,真是分外尴尬。重礼的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汲汲于名的崔神秀呢?不过,卢君陶也没多想,只当是遇见一个不好相与的武将,自认倒霉,叉手行礼之后,带着僮仆默默走开了。崔神秀望着此人背影良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果然,他们不是一路人。一个断情绝欲,一个多情多欲;一个清癯瘦弱,像松柏,一个刚硬健朗,像猛虎。
“扫兴。”崔神秀嘀咕,“以后得绕开他走。”
身后一人披着白斗篷掩盖了全身,不仔细看,是看不清脸的,“将军稍安勿躁,若图大事,不可与卢君陶结怨。”
“他一个长史,能翻天不成?再说了,他早就不与世俗交游,能妨碍我什么?”
“他么……他不是个蠢货,聪明人,能少得罪就少得罪。而且,据我所知,他和魏侯是旧交,与魏侯有旧,说不定对当年的事也有所耳闻,说不定……能帮我们。有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仇人强。”白衣人道,“他信佛,肯定也是因为当年的事。”
“我没兴趣了解,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你,为什么老在我面前提此人?”
白衣人顿觉对牛弹琴,遂不再多言,“丧仪开始了,将军别迟到。”
任厥站在灵柩最前端,记述往来人等,桓孝晖跪在一旁,往火炉里扔着纸钱。不过,桓孝晖还留了个心眼,让小江站在一旁。毕竟他眼睛不好,看所有人都是模糊一片,只能靠小江辨认和讲述,才能明白几分这暗流汹涌。
崔神秀昂首阔步走上前,为柳泊宁上香,随即痛哭流涕,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柳大啊!你我一同行军作战,你怎么就先我走了呢!”他跪在蒲团上,伸出手来,像招魂一样,“我不信!你怎么就走了啊!”说罢开始嚎啕大哭,哭声在满堂之间游走,还好有人把他拦住,柳泊宁的牌位才没被他抱着。
小江低下身,“郎君,这是崔将军。他哭了,哭得还挺吓人的。”
桓孝晖耳语,“我看见了,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他。”不知为何,心中的哀戚在见到此人后,突然化解了几分,只觉得有些滑稽,“不过,这有点太夸张了吧。”
“不,不夸张。”小江摇了摇头,“之前郎君在村里没见过丧仪吗,那时候按例都会请一个人过来哭丧,气氛到了,大家就开始一齐落泪。”
“那只能说,他哭得太明显,一点感情都没有。”桓孝晖揩去眼角泪水,小声说道,“除了崔神秀,还有谁啊?”
小江环视四周,“唐开府,萧记室,还有……傅叔,和他儿子傅花醉,就是那天来找你的那个。剩下的,就都是府兵里的都尉将军什么的,咱们都不熟,不对,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人……难道他和村里的里正、乡长是一伙的?真奇怪。”
“谁啊?”桓孝晖睁大一双迷茫的眼,“长啥样,你眼睛利,多看看。”
“穿一身白衣服,帽子很低,让人看不清脸,估计是怕日光晒,又或者不想见人。”小江怕自己说得太多,被人注意到,便马上直了身子。桓孝晖不解,还以为唐不器就在跟前,只好噤声。
任厥侧过身子,“那个白衣人,我也看见了。怎么说呢,感觉很奇怪,但是又不怪,估计是……”任厥眼睁睁看着崔神秀满面流涕地走向白衣人,便打消了内心疑虑,“哦,是崔将军府上的客人,估计是他的‘军师’。”
“更怪了。”在场只有桓孝晖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一片白花花,料想白衣人肯定也混入了白色之中,“这人是不喜以真面目示人么,难不成是个道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崔神秀府上能有这种人,更怪了。”
“郎君,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崔将军。”小江叹了口气,“我可是听说了他不少风流韵事呢。城头的歌舞坊,他是常客,每攻下城池,他总要找些妖冶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