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想仔细瞧瞧,口里还应答道:“劳娘娘挂念了。只是夏日之冰颇为奢侈,普通百姓喝苦丁,一是解渴消暑,二就是其价格低廉。寻常人家,讲究点儿的拿到井里头镇镇再拿出来,哪放得起冰?”
应宁一愣。她在宫里待久了,倒也成了那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
应谨已把那玉佩的模样瞧了个清楚,他心中微哂,对应宁特意把他叫来慈宁宫的意图猜了个七八分。
他收回目光,起身行礼:“微臣代家中二位夫人谢娘娘恩。微臣与家中长辈只望娘娘凤体安康。”
应宁咬了咬牙——话头给他拿住了,这可不行。
她收敛心神,笑呵呵地:“三叔不必多礼!您喝茶,只当是侄女儿的孝敬。”
应谨倒是没料到自己这小侄女颇为沉得住气,他来了慈宁宫,她不提意图,只跟他扯闲嗑,仿佛先帝病逝新帝登基,国家大事都不如他手中一杯茶重要似的。
他自二十二岁回京以来,虚与委蛇就成了必修课,如今已练得炉火纯青了。应宁不提什么事,他也装不知道,只顺着话茬儿接:“前儿您赏给太夫人那盒龙井,她老人家赏了我尝些。娘娘这儿的东西可真是不同凡响,那茶回味留香。”说着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苦涩的茶叶与冰块相交,在炎热的夏季只给人心头降温,应谨感到浑身舒爽,“真是好喝法!哪怕是最寻常不过的苦丁,您这儿也总能翻出新花样。宫外头总有些店家打着‘御制’的幌子招摇撞骗,还总引得一大帮子人排队去抢,到头来,真正的好东西到底是难流到外头去的。”
应宁还是微微地笑:“三叔向来是粗中有细,能屈能伸。好茶也品得,坏茶也喝得。人说阳春白雪要赏,下里巴人的东西也自有一番趣味,想必三叔是个雅俗共赏之人。正是您这般人物,才堪任我朝大将。”笑意到这儿又渐敛,“宝剑也需配明主。先帝驾崩,新帝又年幼。我一介女流,处处制肘。我也不怕在三叔您这儿露怯,您自个儿的侄女儿您最了解,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她哀哀戚戚地看向应谨,“往后,还得多劳烦三叔。大事小情,内务外务,少不了您多操劳。人说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您是大英雄,大人物,若说谁能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侄女儿也就想得到您一人了,能仰仗的也就您一人了!”
应谨在心中苦笑。他这个小侄女的算盘倒是拨得噼里啪啦响,算盘珠子都恨不得弹他脸上了。大事小情?内务外务?拿他当太监总管了啊!虽说他一早料到应宁叫他来,也无非是想要借他一臂之力,好在后宫乃至于前朝发挥自己身为太后的影响力——幼主与小太后,古来如是。只没想到她已修炼到这般境界,以一副弱者姿态示人,开口就要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