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的偏殿不太平静,众人一早起来,便听女官在庭内训斥宫女。好事的人过去凑热闹,回来便在私下议论纷纷,嘲笑着那个挨骂的宫女。
亦连丁香也忍不住同我八卦,她依我上次说的方子做了云腿糯米干丸子,拿来午间与我同享,一边吃一边说起这两天发生的事。
“楚妃,你听说了吗?刘司礼这两天心情很不好,逮着紫菀好一顿骂。”丁香嘴里嚼着汤圆,脸蛋儿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道,“不过紫菀也真是的,不仅赖床,做事还慢吞吞的,一点精神也没有,真不知是怎么了。”
我轻笑着听丁香诉说紫菀身上的种种异常,心知重头戏就快开始了,丁香以为我不知道,其实这两日我睡得晚,每到夜深人静时,我总能在墙上看到一个黑影偷偷摸摸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她眼下满心想的,就只有当初被拿来嫁祸我的玉镯,她指使韦忍翻过我的包裹,却找不出半点痕迹,因此终日魂不守舍。
“只是......明天就是刘司礼给的期限了,至今没有人出来承认罪行,我看这事一定会闹到甘夫人那里。”说到这里,丁香突然吞了吞唾沫,惊心道,“夫人最是雷厉风行,她一定不会放过偷玉的贼。”
我默默地用扫帚在雪地上写下我为这汤圆取的名字,丁香这膳痴立即两眼放光,转眼就把偏殿的事忘了个精光。
“对啊,这汤圆的皮晶莹剔透,隐约可见内馅,叫‘妃子笑’可太贴切了,楚妃,你真聪明,唔......既然叫妃子笑,那我为何不试试把荔枝干和蜂蜜剁馅裹进汤圆?”
丁香捧着食盒,着魔似的嘀咕着汤圆的做法,我摇头无奈一笑,用手肘催促她赶快回去。
今夜对紫菀而言,既漫长又煎熬,我如常坐在桌边,描画着最近编纂的样式图,案上的蜡烛已经烧至末尾,昏暗的光在夜色中摇曳颤抖,不远处的一道目光早已锁定了我很久,她终于按捺不住,大步走到我面前,阻了我的光。
“楚妃,明日可就是刘司礼的期限了。我劝你尽快交还玉镯。”紫菀怒视着我,尽管奋力掩饰,语气仍难压抑焦急。
我默然不语,只是低头轻轻吹干画稿的墨迹,或许是我这悠闲的姿态彻底惹怒了紫菀,她竟一把从我手中夺走了画笔,愤愤然抛掷在地上。一道漆黑的墨水喷溅在地,宛如血痕。
身畔的阿芫立即按住了紫菀的手,惊得面如纸色,她皱眉望向我,率先软下语气道:“楚妃,你究竟把镯子藏在哪里?只要现在交出来,事情就不会闹大,相信你也不想弄得无法收场吧?”
“阿芫!你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紫菀那连日忧虑憔悴的脸,此刻正气得一阵潮红,着实好笑。
阿芫将门合上,再次放下身段,对我好言相劝:“我知道你有禁令在身,不便说话,你放心,今天的事我对天发誓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画稿干了,我将之合上,接着慢慢起身对上紫菀狠毒的目光,她顿时散去了方才逼问我的架势,一下子软弱起来,只这一眼,我便在她脸上瞧出了许多种不同的情绪,恐惧、疲惫、虚心、不甘......
“你要干什......”
“紫菀,你糊涂了,我只是一个外来的小宫女,根本不知道甘夫人的镯子长什么样。”我向她逼近两步,近得让她可以感受到我的呼吸,她瞬间放大的瞳孔不住颤抖起来,色厉内荏的模样变得越来越可笑。只是我却觉得无比扫兴,竟然要为了这种不入流的家伙破禁令。
“你会不知道?你分明!”
“紫菀!”阿芫再次拦下差点口不择言的紫菀,朝她使了使眼色,接着扭头对我道,“甘夫人的镯子是太后亲赐,乃是蓝田的极品白玉,上刻兰花,内嵌松石,甘夫人离宫在即,若叫她发现玉镯丢失,谁也担不起这责。”
我故作惊讶道:“这么严重?别着急,容我仔细想想,说不定在哪里见过......啊,我记起来了,紫菀的抽屉里貌似有这么一只玉镯子,和阿芫说的一模一样。”
“你胡说!”
“不是?唔,看来是我记错了,”我抱着双臂在偏殿里来回踱步,接着又说,“啊!我又想起来了,好像我的包裹里的确出现过一只陌生的玉镯,上面也有松石兰花,该不会就是甘夫人的那只吧?”
“错不了,楚妃,快把镯子拿出来吧。”阿芫松了口气,我强忍着笑,惊惧道。
“不行。”我摇摇头,“我以为......”
“你弄丢了?”她二人紧张得不敢呼吸,我继续扮出苦恼的模样,叹了口气。
“我以为那是没人要的镯子,就拿去变卖了,卖给值守燕门的侍卫。不过,紫菀你别太担心了,我隐约听那侍卫说,这玉镯成色不错,他想留着自己戴,玉镯应该不会这么快流出宫外。”
“你!”紫菀气得紧紧咬住嘴唇,渐渐地红了眼,“你卖给谁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既然是价值连城的美玉,得玉之人必定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