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稚龄抱着装有点心的油纸包走进来,郑铎又被她打发去取新鲜的梨子了,在万星楼的时候总是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她也想要弄些梨子香来玩玩,虽然她并不擅长制香。
“后山的梨子都按着你的要求分出去了,弥彰的兄弟们也有。”郑铎将梨子放在外堂的地上,掀起珠帘走进来说道。
余稚龄正缠绕着纱线,听到郑铎说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陈良甫应下了陈皇的差事。”郑铎若有所思的说道。
余稚龄手中仍卷着线团:“这不是很正常嘛,他想要破解正定门一案,接触祈安汕的人,是必不可少的关键。”
“你疑惑的点并不在这里。”余稚龄看了一眼迟迟没有说话的郑铎说道。
“你在想我为什么要任由这个差事到他陈良甫的手里,是不是?”余稚龄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线团放在一边说道。
“就算是启润真的要生事,皇上也不能够将我弥彰如何,幺姑何必要给陈良甫得意?”郑铎靠在椅子里,晃悠着一条手臂。
余稚龄站起身,从书案前绕过:“你瞧瞧你这幅懒散的样子,平日里的精灵头儿是一点都没了。若不让他走向高处,我如何能让他狠狠地摔下来?难不成你还想着要在陈皇百年之后,伺候这玲珑心肝儿的主子?”
郑铎慌忙摇头:“可算了吧,我看他那副慈悲心肠的样儿就受不了,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只怕真是要解衣南去了。”
郑铎在‘陈良甫’的阴影里慌里慌张地赶回弥彰办差。
傍晚的光透过窗棂,落在男子清冷的侧脸,他到底是出身贵族的公子,平日里虽爱玩笑,举手投足间也是进退有度的。
他将书案上的卷宗整理一番。
不过都是些家常琐事引起来的纷争,他慨叹于这些人的蜗角之争,心绪又一次回到和余稚龄的交谈上。
门扉忽然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
是宋颖川,她正忙着解下背后的双刀。
“你忙什么去了?”郑铎抓过身,愣怔的问道。
“调查钱美人。”宋颖川言简意赅。
“郑虞候怎么在这里?”宋颖川的话语一出口,郑铎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何时竟走到了北窗下,手中刚从铜盆里拎出来的毛巾,还在滴滴答答的落着水。
他也不慌,慢条斯理的将毛巾又放了回去。
走到了书案前,翻动了几下书页,他才问道:“颖川,你说咱们幺姑想让谁登基呢?”
“什么?老皇帝要不行了?”宋颖川惊讶道。
“不是。”郑铎赶忙否定:“我就是想一想,设想如果这种情况会出现的话。”
宋颖川的目光下,郑铎竟想要比划着手指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这人还没出现呢。”宋颖川想也没想的说道。
“什么?”郑铎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宋颖川终于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干布,她坐在郑铎对面的椅子里,擦拭着锃亮的双刀。
“太子、四皇子、陈良甫。你觉得哪一个配得上肴相去称臣?”
郑铎思来想去,暂时还真没得到答案,宋颖川很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去了,他愣了愣神,也只是说来一句:“好像还真没有--------”
不管是有没有了,入夜的钟声是不会来回答郑铎的,而此时的余稚龄正切了新鲜的梨子,排成分散的行列,准备明儿一早就晒出去。
“肴相,晋南王拜访。”守在门口的雪鸦进来报道。
“哦,是吗?他来做什么?”余稚龄不甚在意,起身推开窗,将铺好梨片的竹匾推出去。
远远地无灯无火,她看见那个人站在外面。
“晋南王说要见您。”雪鸦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
余稚龄‘唔’了一声,感觉到徐斐就要觉察到自己,慌里慌张的关上了窗。
窗棂上震下来的灰,弄了余稚龄一手。
她交错拍打着双手,吩咐雪鸦道:“要见我呀……那就让他进来吧。”
她以为自己将窗户关的及时,殊不知隔着窗户纸,他早已经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中。
余稚龄想着他不喜欢浓浓的茶味,炉上还有新煮的雪梨汤,端起来一碰,温度竟是刚刚好的。
她拿出绘有白玉兰的小瓷杯,盛上了雪梨汤放在那里,素白的一小对儿,她越瞧越觉得欢喜。
然而那桌上的油灯还是太亮了,将小瓷杯的光泽都掩盖了去,余稚龄有些不满意,拿起剪刀来去了其中的灯芯,想了想,又走到窗前,将那里的两处蜡烛也灭掉了。
“幼幼在做什么?”徐斐的声音惊扰了余稚龄的思绪,她一晃神,手中的剪刀笔直的落了下去。
“哦——”
“哦?它没有掉下去,在这里呢。”徐斐摊开手,那把剪刀正躺在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