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飞云庄这样的地方,有自己的私牢并不奇怪。这私牢还是建在地下的,很是潮湿阴暗,墙壁和地面好像都附着了一层水汽似的,唯一的光源是牢房墙上那个高高的、连接了地面的通风口。
踮脚离远了,还能从通风口勉强看到一些没有被墙挡严实的天空。
李微言似乎已经坐牢坐到熟能生巧颇有心得了,因此丝毫不会感到慌张,或是对这个牢房恶劣的条件有什么意见。
那更夫喊妖怪杀人的时候,她很确定自己的狐狸尾巴没有露出来。
摸摸头顶,耳朵也没有出来。
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惊恐地盯着她。
李微言无暇思考太多,她感觉到手底下那个姑娘还没有断气,或许还有的救。但她很快就发现了,这姑娘的心脉断了,内脏也被穿透损坏,仅仅是因为血还没有流尽,所以还吊着一口气罢了。
那些侍卫用长刀押住她的时候,她依然还能感觉到那可怜姑娘的一点气息。
不过此刻,她应该已经死去了。
李微言想到这里,心境便不那么平和了。
万里从通风口的栅栏里飞进来。
“大人,要不你给自己算算命吧,为什么总是坐牢。”青鸟叼进来几根草杆,忙忙碌碌地像筑窝一般筑一个草垫子。
李微言倒也真给自己测起了字。“李,微,言,这三个字皆有困象,木压子,山困己(几),连这个言字都像是坐牢的栅栏。所以常坐牢也不奇怪了。”
“那改个名字嘛,改个不用坐牢的。”万里又飞上了通风口,衔下来几根草杆。
李微言摸了摸下巴,然后笑着摇摇头。“那倒也不必。”
看万里还在勤奋地给她铺草垫,李微言忍不住笑道:“你家大人坐牢,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忧虑的样子。”
万里扑扇两下翅膀,站在草垫上,昂起了他覆满毛茸茸短绒的白色胸脯。“因为大人是战无不胜的,每次大人只要一坐牢,所有的问题就会很快解决了!”
李微言笑得更厉害了,伸手过去摸两把羽毛,青鸟就像猫儿似的半阖着眼睛,把脑袋凑到她手指边蹭蹭。这会儿他身上那股子猛禽的既视感便消失无踪了。
李微言的目光有些出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万里啊,你说,若是我成了吃人的妖怪,凌长风会如何。”
万里想了想,答道:“他肯定会替您去杀人,不脏了您的手。而且谁若是想要伤害您,他肯定要跟那人拼命的。”
李微言微蹙起眉毛,似乎是在担心些什么。
万里铺的草垫干燥又舒适,李微言躺在草垫上止不住地去想那个死去的姑娘。
或许她当时走快一点,能救下那姑娘,又或许,这正是为她准备已久的陷阱。
只是……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大夫下套呢。
李微言已经能猜的出大概了。离上一次吃人已经过了半个月,妖物需要再次进食。
但除妖司的人还在飞云庄盘查,他若是不想暴露,便需要找一个替罪羊,给个交代,把人打发走。
官府赶紧走,他才好放心开饭——毕竟从尸体的处理手法来看,吃一个人还挺费劲挺讲究的,又是放血又是掏内脏的。
因此,这次他选了庄里的人下手,再把黑锅扣在替罪羊头上,这样飞云庄和官府都不会放过凶手。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会儿地面上应该已经出现了全套指向她的『证据』了。
只是挑替罪羊怎么挑到她头上来了。
李微言掏出了那支骨笛,通风口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的光落在笛上系着的洁白无瑕的玉身上。
果真是好玉,只一点光,也透出了温润的光泽。
“你自己的地盘也不管好,还拖累我。”李微言盯着玉佩抱怨了一句。
黑暗里没有回应。
李微言便也不再自言自语,把笛子揣回怀里,补一补自己缺了一夜的觉。
她难得又做梦了,梦里看见了阿竹——也可能是凌长风。
他忧心忡忡地抱着一卷铺盖,在这私牢之中辟了一块干燥的地方,一边铺着垫子被褥,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什么阴冷潮湿的地方躺着容易生病之类的。
这应该是阿竹了。
李微言好像一只轻得没重量的狐狸崽子似的被他抱起来挪到软和厚实的被褥上。
“这里不算冷。”她说。
“那也不行。”他忧虑地蹙着眉头。“我要去跟凌峰说,他是抓错人了。”
他蹙眉的样子也是极好看的。
李微言托着腮望他:“你托梦倒是托得熟练,和离书签了没有啊。”
他顿了一下,目光有些慌乱地往下看,然后飞快地忽略了这个话题。“那家伙……不该把主意打到你身上的。”他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果然是那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