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钰望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末将原先领着大军前往锡河一带,没成想走到一半有个小兵从队伍后跑来,自称传达顾将军命令,让末将带人赶往雁山南。”
顾珊难以置信:“他说什么你信什么?”
“知道埋伏一事的人屈指可数,他却说得言之凿凿……”李钰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何况顾将军刚与末将争论过,也不是没有改变主意的可能……”
“所以你就傻乎乎地改了计划?”
李钰蹲在床边,像大犬一样垂着头,莫名有点委屈:“嗯……”
韩素问道:“你可记得那小兵长什么样?”
李钰眼巴巴地望着顾珊,没理她。
几次下来,韩素还没说什么,顾珊倒是火了。
“你是聋了吗?”她怒气冲冲道,“长耳朵了吗?没听到韩……邯军师和你说话?”
李钰眸色一暗。
他在顾珊跟前服软不代表他性子软,顾珊有资格让他臣服,但那邯军师算什么东西?
半吊子出身,来历不明,打仗时只知道躲后面,嘴皮子一张便指点江山。
他此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人。
李钰当初快马加鞭赶来西凉州告诉钟离念卧底之事,并不知韩素孤身入敌营的光辉事迹。因此,他对韩素没什么好脸色。
李钰敷衍道:“不记得了。”
“知道埋伏一事的唯有几个将领。”韩素冷冷地望着他,“那人很有可能是卧底,你若是不记得他的样貌,线索就断了。”
“李钰!”顾珊也急道,“你再好好想想!”
“……他左脸正中央有一颗黑痣。”李钰很快地瞥了眼顾珊,“嘴唇很厚。”
“还有呢?”顾珊循循善诱。
“长得一般。”李钰毫不犹豫,“没我好看。”
顾珊咬牙:“谁问你这个了!”
“去查。”韩素冷声道,瞳孔像是霜原上的冰魄,“一定要快。”
“邯军师是只长了嘴吗?”李钰总算正眼望向韩素,“还是说军师手上有天大的紧要事,只能将这些活分派给旁人。”
韩素有些委屈地看了眼顾珊。
“李钰!”顾珊收到讯号,狠狠瞪了眼李钰,“韩……她没见过那人,怎么找!这事你去干!”
“顾将军!”李钰难以置信,心中愈发坚定韩素是个小白脸的事实,“你怎能为色所迷!”
“你瞎说什么!”顾珊眉梢狠狠一跳,“滚出去!没消息之前别来见我!”
李钰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狠狠瞪了韩素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韩素丢下一句“好好休养”,也将房间留给了病患。
后面几日,顾珊一直躺在床上由军医照顾,胸前的伤口不知为何反复溃烂,各式各样的苦涩汤药将她的思绪填满。
她没有多的精力去想其他事,战争、卧底、胜负都与她无关,她发起了高热,头脑被烧得一片昏沉,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个人扶着她的后背,不耐其烦地用酒精为她擦额头,将汤药送进她嘴里。
她难受得紧,咽下去的药全呕了出来,那人就重新给她烧,重新喂她,这么连着来了五次,她才堪堪将药吞入肚中。
直到烧退了,顾珊总算看清了李钰的脸。
这些天钟离念与贺云都来看过她,但或许是军务缠身,或许是看出顾珊的疲惫,通常待一会儿便走,反倒是韩素,连着几日都没露面。
李钰过来向她报告查找卧底之事,那个小兵找是找到了,可惜早已死在了战场上,现在尸体恐怕都发凉发臭了,线索自然被一刀斩断。
韩素倒是一连好几日都没来,再次见到她,她侧颈有多了个很明显的红点,大咧咧地敞在那里,遮也不遮一下。
“你脖子怎么了?被蚊子咬了?”顾珊疑惑道,“大冬天哪来的蚊子?”
“不是蚊子咬的。”韩素淡声道,“不过还了个债。”
“这和还债有什么关系?还有,你欠谁东西了?”
韩素不知为何脸色一黑,脑中不合时宜地蹦出一个画面。
漆黑的夜色,明灿的月亮,灼热的呼吸与发了疯般跳动的心脏搅和在一块,像是水沸腾发出咕噜噜的音响。
她搂着季白檀的脖颈,低声诱惑:“事情办成了有奖励。”
“你心心念念的东西。”
那日回帐季白檀未提及此事,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被她混过去了。
谁知……某人不是不要,只是时候未到。
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逗人玩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