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不太与人游玩。沈瑜幼时与沈文远倒是颇为亲厚。虽然总有宫人跟在身后伺候,但并未影响他们的兴致。
那些幽深曲折的宫道,从宣曲宫咿咿呀呀的曲子里开始,他们去看过许多奇花异木,沈瑜指着蒲涛光秃秃的藤蔓,对他说:表兄,我们明年夏日来摘蒲桃可好?他点点头,思索着明年的秋日狩猎,怕是蒲桃也已凋零殆尽。
也曾穿过建章宫后大片的柑橘园,时值初秋,树上的果实还是小小的青涩的,沈瑜非要他替她摘一个,于是沈文远垫着脚伸长双手,从枝头上拽了颗小小的橘子递给她。
青涩稚嫩的果实,深绿色的坚硬果皮包裹着白色的果实。
沈瑜不听他和宫人的劝阻 ,掰开尚未成熟的橘子,小心翼翼地咬了那小小的白色的果实,尔后整张脸皱在一起,却偏要展颜一笑骗他:“表兄尝尝,这橘子可甜了。”
沈瑜那时演戏还很不高明,一眼就能看穿。
沈文远自然知道这橘子酸涩,可还是从她手中接了过来,那时年纪小,也不必拘着男女大防,沈瑜的手肉乎乎的,有几个可爱的小窝。
也学着她,咬了一小口,故作夸张的表情,眉头紧皱,双手一摊“殿下可害惨我了。”
沈文远知道她会被这样的作态逗笑,二人便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去看赛马、白鹿、花鸟虫鱼……
让颇有见识的宫人教他们分辨菖蒲、山姜、扶苏、桂龙眼、白芷等草木,去看八水绕长安的景致。多年后,他故地重游,却再也没有兴致,山水草木,激不起一丝游兴。
先帝起驾回宫时,沈瑜迟迟不肯上御辇,她伸出小手攥着他腰间的玉佩流苏穗,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看着他“表兄,你到宫里陪着我可好?”
玉雪可爱小团子一样,任是谁看了也不忍拒绝。他虽为皇亲国戚,却也不能僭越,父亲教导过他“皇长女是君,你是臣,在位置未颠倒之前,务必谨小慎微,恭恭敬敬。”
“殿下,中秋宫宴再会吧。”
同年中秋宫宴,沈文远提着金鱼灯带沈瑜去太液池游湖,看了水中游曳的小鱼,两人的身姿一起倒影在湖面,又被鱼群搅乱。
遥远记忆中小小的身影,是如何成为眼前这位不怒自威的帝王?沈文远想不明白 ,他对十岁以后的沈瑜一无所知,她从被立为储君起就彻底与他疏离了。
两道声线重叠在一起,一道来自稚嫩的甜腻腻的表妹,一道来自掌握他全家性命的女帝。
他打了个寒颤,如在森森鬼域走了一遭。
“罪臣愚钝,还望陛下明示”
沈握瑜似是没在意他短暂的出神,一双凤目俯视着他,缓缓开口说:“朕立于千万人之上,朕要念之伴君左右,你可明白?”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仅沈文远愣住了,姜昀也是惊了。陛下的意思是要立这乱臣贼子做君后?是他幻听了还是他疯了。毕竟是御前行走的人,他心里即使再纳罕,面部表情确控制得很好,耳朵确是恨不得竖起来听。
“如此…陛下便可饶恕罪臣父母?”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男子为后乃是百年未有,就连“君后”二字也是文臣们新造的词,用来进谏女帝为江山社稷着想,早日绵延皇室血脉。
沈瑜既知他狼子野心,又怎会让他跻身后位?总有一日他会露出獠牙,咬断她光洁的脖颈,吞咽下一口口猩热的血。
“只要念之好好听朕的话,英国公被为贬为庶人后,即可携夫人颐养天年,朕给了念之机会,你可要抓住。”沈握瑜看着他,目光坚定,语气温柔。
连系统都差点就要相信,她是真的很爱重沈文远,它翻了个并不存在的白眼,看来沈握瑜一定是认真研习了——它准备的强取豪夺经验大礼包。
“蒙陛下不弃,臣深感君恩,必不敢有伤天之明。”沈瑜看似给了选择,可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纵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替家人挣一条生路。
“念之平身”,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抬手示意姜昀将沈文远扶起来。她想起从前养在身边的冰蛇,对待这些玩物,就得恩威并施,先给它受些磨难,然后再伸手救赎,这样做它才会感恩。
君后?谁说常伴在天子左右的就是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