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悠快架不住了。
好歹是学过书法，懂些繁体字的，怎么这一个个的，熟悉的字眼连起来，她一行也看不懂？
手上不知翻了多少页，整间房子静得只剩纸张的声响。
白千悠并不通晓一旁的五珠算盘，只能用指尖在上面拨来拨去地做做样子。
时间越拖越长，随着心上的急躁愈演愈烈，她的动作明显要快了不少。
一下又一下的“哒哒”声仿若催命的倒计时，加重了白千悠内心的不安。
她下意识地想偷偷瞥一眼一侧的婢女，自己用了也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了，这么长时间，她怕是要起疑了吧？
白千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目光不由自主地看过去，但在半路被她急匆匆地刹住，一把给拽了回来。
原主会看账，怎么想也不该像她一般犹豫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能够中途分心去看旁的人。
她现在看过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我心虚，我是个冒牌货”吗？！
婢女时刻留意着白千悠，几乎是察觉到她稍纵即逝的视线的一瞬，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姐这是心上有了主意，要指她去做事了！
以往小姐将本子细细看下去总是要费不少时间的，今日却仅仅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把账本给算清了！
她默默想着，小姐越发地厉害了！
那她也该利落些，抓紧时间去替小姐把事办好！
已经将毕生见识到的赞美词汇全架在自家小姐身上的婢女熟络地往白千悠跟前走近了几步，埋着身子等她发话。
白千悠：“…………！！”
她倒吸一口凉气，汗毛直立。
完了。
这两个加大加粗的字在那一刻占据了整个大脑的空隙。
定是刚才那一眼惹得祸了。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白千悠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地往那里看了啊？！
她绝对发现了！
后悔再多也无用。
空气仿佛凝实了，白千悠强撑着僵硬的身子，脑中飞速运转，手肘不经意间碰到了一旁的算盘，使得算盘往婢女那儿挪了不少。
白千悠另一只手堪堪拿着账本，一身的注意力大半的部分都交付给了“自己暴露了该如何是好”的想法，而仅剩的寥寥则花在继续扮原主的的动作上。
因为太过微渺，手上施下来的力道不算多，让账本悄无声息地倾斜了一个角度。
她静静思量着解决方案。
婢女等了半晌，也没候到个信儿。一抬眼，白千悠手上的账本恰好地进了她的视野。黑色的浓墨在白净的纸页上书写了一串串文字，书本倾斜的角度正巧能让她尽收眼底。
余光处，算盘也被白千悠推了过来。
婢女皱着眉头，很快又顿悟似的眉宇舒展。
小姐这意思，莫非是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这才让自己也来瞧一瞧这账本，之后再做打算吧？
婢女越想越觉着有理，心上乐滋滋的。
小姐虽从未责罚过下人，待她们也如好友一般。可这账本即便是听着，也知晓它是重要之物，是断断不能叫外人瞧见的，尤其还要提防着老爷。
如此一看，小姐是真真切切地信任她！
浸了一身喜色，婢女又凑近了些，欢喜地应了声：“婢子——”
婢女的动作突然，没意料到的白千悠见着视野内的一双脚愈靠愈近，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着对方后面的言语都有些听不真切。
她长吸一口气，故作淡定地转过身，打算扯些废话，先糊弄着婢女，给自己争些想法子应对的时间。
白千悠的手中还拿着账本，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账本一点点挪到了婢女的面前。
两人间还有些距离，为了露出些轻松自然的模样，白千悠的手臂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放得较为平些，乍一看，倒似是她递了什么东西过去。
白千悠心里思量好说辞，打算先客套两句：“你在我身边也待了一段时日了，我见着你，最是……”
“扑通！”
白千悠：？？？
白千悠一句话没说完整，眼前人就迫不及待的，追着她的声音，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涟清感恩小姐多年收留，定不不会辜负小姐期望！”
她双手成一个托举的动作，言语字字真挚。
白千悠：“……？”
什么期望？
回顾她与涟清相处到全过程，哪来的期望？！
白千悠盯着涟清伸出来的手，又转向了它们上方不远处的那本账册。
半蒙半猜地得出答案：这是要她将账本交给她？
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断不能……不将这本子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