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夕半晌未回神,那人轻声开口道:
“先进屋。”
楚夕闻声赶忙侧身将人放进来,待人走进屋后,秦安顺势轻轻将楚夕推入屋中,又极快的将门合上。
楚夕站在门旁未动,只见那人进去后,抬手缓缓将披风摘下,露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多日不见,似乎较以往消瘦些,只那双眸子依旧明亮。
直挺的立着,一如往昔。
望着依旧未能回神的楚夕,宋朝莞尔开口:
“楚夕,是我。”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楚夕的泪水便如泉涌般汩汩滑落。
直至两人落座,楚夕也未哭完,宋朝从不知楚夕这么能哭,不由失笑道:
“我无法待太久的,楚娘子是打算一直这么哭下去吗?”
楚夕闻声一愣,而后立刻止住泪水,眼眶发红的抽噎着道:
“我...我...不哭了。”
宋朝哑然失笑,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着楚夕面上残留的泪水,烛光下的楚夕微红着双眼,面容微红的望着他,宋朝只觉心中的暖意似乎要溢出来,出声也格外柔和:
“好了,不哭了。”
楚夕任由宋朝将自己的泪水拭干,期间两人都未再开口,只静静感受着久违的相逢。
在漫天大雪里,在烛火微光下,贪念此刻之景,流淌余生。
然狠厉的寒风不允许二人再多沉溺,宋朝欲将手帕塞到楚夕手中,却突然见其手中似乎攥着什么,下意识问道:
“...你手中拿着什么?”
楚夕闻言一愣,匆忙将手背到身后,一脸无辜的望着宋朝开口道:
“...没...没什么啊。”
“拿出来。”
见楚夕不动,宋朝神色微凉,直觉告诉他,楚夕瞒着自己的绝不是好事。
望着宋朝的眼神,楚夕犹豫片刻,缓缓将手中的字条放在了桌上。
字条因染了汗渍,一些字迹已被晕染,可宋朝依旧在残存的笔迹中看出了端倪,待看完所有内容后,宋朝神色冷厉的望向楚夕,开口道:
“这是什么?”
见楚夕不语,宋朝强压怒火,而后道:“这上面的药方是什么?今夜我若是不来,你预备如何?”
那字条上的字,是楚夕写下的药方,方才理清思绪后,楚夕知晓这是自己眼下唯一之法了,既然无从拖住旁人,便只能下手自己。
“我...只是想病几日拖住他们...”
楚夕怯懦的开口:“我心中有数的,这药量不会送命的...”
不会送命...
宋朝怒急而笑,担心被人听见,只得压低声音,厉声道:
“你是郎中吗?如此笃定不会送命?楚夕,你知不知晓你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宋朝第一次冲自己发火,楚夕有些发怵。
她知晓此事是自己冲动,然而被宋朝呵斥,心中也有些委屈,于是带着哭腔道:
“我知道啊,可我也没办法了,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眼看着就要到长安,若无法得圣上成全,就当真要嫁进未央宫了,我还能怎么办!”
方才一腔孤勇写下药单时,楚夕甚至有些自得,全然不觉此事会伤害自己,可眼下被宋朝斥责,楚夕越说越委屈,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宋朝见状,气恼的暗骂了自己一句,明知楚夕处境为难,自己慌乱间却丢了分寸,赶忙轻声道:
“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可但凡是药,皆于身体有损,我见你慌不择路,竟以此危及自己,气急之下才说错了话,你莫要哭了......”
“我都...已经...那么...尽力了,你...你...还要...凶我。”
见楚夕一边抽泣一边抱怨着自己,宋朝不由觉得好笑,只好哄劝道: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
用手轻拂去楚夕眼中的泪水,宋朝轻声道:
“好了,莫要哭了。”
下意识的动作,却令楚夕又一次红了脸,轻声“嗯”了一声后,将头缓缓低了下去。
宋朝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孟浪,连忙将手收了回去,见楚夕情绪恢复,宋朝神色平静下来,与楚夕说起了正事。
将董坤之事告诉了楚夕,宋朝思忖片刻,而后道:
“只是我与定王还是有些担心,是以还在派人盯着。”
楚夕听完宋朝的话后陷入沉默,良久后开口道:
“舅父去玉林不是为了铁矿,而是奉旨设商道?”
“没错”,宋朝颔首,见楚夕神色有异,宋朝不由问道:“怎么了?”
楚夕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若为此事大可派旁人去办,舅父何故要亲自去玉林,且直至今日还不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