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江路的夜幕狂欢络绎不绝,一条古街躁动着勃勃热情洋溢。堤边的船只靠岸灭灯,驻足的游客一哄而散,沿着热闹拥挤的前道挪步。十分钟前,叶嘉木手里垂着一条被遗落的女式秋装外套从酒馆匆匆出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寻那位周小姐。
青石板道边的姑娘蜷成一团,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雪白的藕臂暴露在寒风下,她好像忘了感知冷。
叶嘉木松了口气,还好,没走远。
此刻,她红唇翕动,流光浅瞳认真望向他。他心底微动,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她记得什么。
“是因为我太差劲了吗?”
“我就是太累了,不可以吗?”
叶嘉木静静将周莨望入眼底,倾听她无首无尾的喃喃嘀咕。
她轻轻嗫喏:“其实我很厉害的。”
半边微烫的脸蛋枕上手臂,眉下浅褐色的痣在粼粼湖影点缀间红得明艳,淡青手指攥紧另一侧垂下的雪白手臂。
似乎没有底气,要奋力抓住什么给自己打气。
曾经,客户项目,绩效,她都拼了命去做到最好。无论喜欢与否,咬咬牙,往前冲就好。
可是,得到结果的满足感太快消逝,而疲惫和失意经久不退。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那是谭明锋教会她的道理。
但她累了,去他X的世界准则。
“你不信我吗?”得不到回应,姑娘急了,抬手扯叶嘉木的袖口。
男人唇角弯翘,声音缱绻柔和:“我相信你。”
寒风逼下江南,男人耳廓和鼻尖通红,一张如玉的俊朗脸庞轻柔面向她。
路旁橘黄色的灯光洒在二人身上,周莨迷迷糊糊瞧见他脸庞边缘的粒粒绒毛,化作细碎闪片,重重叠叠,波澜诡谲地刺激视网膜。
周莨撑住脑袋,她有点醉昏头了。
“你别动。”她开口。
周莨微眯,眸里绘出一片江南,她嗅到男人身上茶叶的清香。
是会让人上瘾的味道。
“怎么了?”他轻问。
周莨倾身凑上去,在如玉的脸颊上留下香香软软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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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莨躺在床上发呆,肿泡的眼睛直愣愣瞪着天花板。
清醒过来之后,周莨恨不得把昨晚的自己给活埋了。
她怎么,稀里糊涂就把叶老板亲了。
叶老板人帅心善的,在寒山寺还曾帮过她。到头来,她像个色狼似的发酒疯索吻。
他会怎么想她?
轻浮,又或者是荷尔蒙紊乱?
周莨双手捂紧枕头,仰天长啸。
林慕听说后却异常兴奋。
AAAA慕弱:[后续呢!]
摆渡莨:[什么后续?]
AAAA慕弱:[up啊!将露水情缘进行到底!]
周莨脑壳疼,回道:“什么露水情缘,好尴尬。”
痛思半日,周莨在营生小游戏的荼毒中将糗事抛之脑后。晌午,周莨终于想起要进食。
推开窗户,若续若断的冷风灌入房内,前夜里点的橘皮香薰被风盖去,手心的残热被寒气卷走。周莨赶紧批上雪白毛绒外套,半掩上木窗。
下楼时,民宿老板阿婷坐在一楼沙发,带着耳机乐呵呵。
阿婷是当地的年轻人,毕业后回家乡创业,在皖江路开了一家女性民宿。周莨是近期少有的长租客,两个年纪相差无几的姑娘东一句西一句自然而然熟悉起来。
“阿婷,听什么这么开心?”周莨懒懒坐上餐桌边的高椅,撕开一瓣方包,叠成块入口。
“在听播客呢,AB电波最新一期,可好玩了。”阿婷摘下半只耳机,脸上的笑意仍洋溢着。
“AB电波确实很有意思。”周莨笑着附和:“小鼠的那期我听了好几遍,无限循环。”
阿婷见找着伯乐了,兴致勃勃:“我也很喜欢那一期!AB小队真的很有意思,我听了这么多年播客,也就AB电波比较合我口味。对了,还有一档早期播客,叫“她想”,也很有意思,但是几年前停更了。”
阿婷语气里有些遗憾,自个儿倒了杯花茶,想起什么,又问:“小莨,明天下午旁边的巷子举行小型斗茶赛,想不想去看看?”
周莨闲着也是闲着,一口答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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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茶是门老艺术,近几年来重返热潮,平江路每年举办几场小型斗茶赛。
场地在偏巷一家老式院子里,庭院摆了几排塑料红凳,角隅一面长木桌,重重水壶就位。走廊一行评委座椅,再往里的参赛席约莫三十张木桌,上面摆满了茶器和塑料封装的茶叶。
“这次斗茶赛是双审评机制,专家和大众一起参与评选,重在参与。”阿婷边走边解释:“咱们今天可能大饱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