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消毒水和檀香蹿进鼻尖,周莨揉揉鼻子,手撑着起身。
窗缝溜进来的寒风掠过裸露的肌肤,周莨不禁打了个寒颤,低头,才发现身上盖了件黑色冲锋衣。
“醒啦。”屏障外的护士端着银盘朝周莨过来。
走近,周莨瞧见银盘里的采血管。
“手给我。”护士也没抬头,捣鼓银盘里的空管。
“干嘛?”周莨警惕地掖紧冲锋衣,眼睛咕噜转悠,像只迷糊的小猫。
“你家属给你安排做一项常规血检。”护士照例回答。
家属?
周莨垂眼凝神,疏密纵横的青丝挂在细薄的眼皮。她整个人依旧晕坨坨,淡青色透甲陷在指肉里,刺激神经苏醒。
这山高皇帝远的,她哪来的家属?
周莨脑子瞬间浮现无数个医院惊悚新闻。
她的脸色瞬间青白,打量四周纯白空间,除了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其他一切陌生。
周莨压下忧心,防御性缩成一团:“这是哪家医院?”
“XX附属医院。”护士听出了周莨话语里的不信任,有些不悦,换了一副看医闹人的表情,拧眉道:“带你过来的人在外面,你问他吧。”
说罢,她推开门:“家属,病人醒了。”
她的家属走进来。
周莨好奇探身,不禁屏息。
‘家属’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多的年轻男人,进来时头发几乎擦过门框,他微微偏头,帅气外露,带有侵略性,深邃黑瞳却又柔和。
走近时,无端一阵风,在周莨心尖挠痒痒。看到帅哥心乱这事儿,周莨无师自通。
男人单穿一件浅灰薄衣,鼻尖微红,周莨立马意识到,他的外衣在她身上。
“啊,抱歉,你的衣服……”她过意不去,将冲锋衣铺好,欲还给他。
男人却快速开口:“苏州十一月昼夜温差大,你披着会暖和些。”
“你是寒山寺的工作人员?”
‘家属’摇头:“我今天碰巧在寒山寺,看到你晕倒了,送你过来。”
“谢谢你啊。”周莨由衷感激。
‘家属’低头,手指拎起床边的挂牌:“小姐,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就挂了叶女士。”
“叶女士?”
“我姓叶,叶嘉木。”
对于叶嘉木的初印象,就像江南姑苏,熟悉又陌生,却令人异常安心。
“我叫周莨。”
“哪个lang?”
“草字头,下面是良人的良,莨。”
方才端着采血管的护士又进来,嘟囔一句:当医院是你家啊。
“叶女士?”护士按照常规确认姓名,把条形码撕下贴上采血管。
“嗯。”
身旁的男人抬眼,指尖动了动。
“伸手。”护士瞅了眼周莨,道。
周莨有些尴尬,圈起袖管,乖乖伸出手。
雪白的手臂衔进一根细针,暗红细线染满整根透明输血管。
“你待会要报销的话去楼下改个名字,”护士拉开黄皮筋扎紧五根采血管,飞快看了眼床上的周莨:“你那头别乱动!刚贴上止血带。”
为时已晚,周莨正想理顺些鸡窝般的头发,手还是不听话地碰到了蓬起的止血带。
“啊!”周莨叫一声,“我的头?……”
护士对这类倔强病人司空见惯,盘起采血管离开。
叶嘉木解释:“你晕倒的时候撞到功德箱上了。”
“……”
太功德了……
医院取药处排长队,叶嘉木左手挎着周莨的包,右手拿着化验单和号码票。周莨被他安排坐在公共座椅,叶嘉木则站在她旁边,过几秒掠一眼LED滚动屏。
周莨不大好意思,站起来让叶嘉木先回去,她自己可以解决。
她吊了一瓶点滴,气色恢复得七七八八,剩下的沧桑暗沉都是日积月累的。
叶嘉木点点头,亮手机屏:“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今晚真是太麻烦你了。”周莨满是感激,垂眼录入叶嘉木的手机号码:“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
若非碍于情面,她真是临君涕零,不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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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周莨睡到自然醒。窗户昨晚被阖得严严实实,光从竹编缝隙透进来,远看上百颗小点缀在木窗。周莨躺在床上等待大脑开机,伸长手捞手机。
微信最顶的一条消息是XX楼盘的陈经理:
[周小姐早上好,请问是否有空和您的爱人再度莅临售楼部呢?今日11栋样板房正式对外开放。]
她静看两秒,点开朋友圈。
朋友圈大都是从一杯咖啡抱怨早班开始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