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小六原还担心相柳抢了毒药后会用在与西炎的战斗当中,惴惴不安了好些天,一直没听到疑似的消息,就又上了山,到辰荣军营地堵人。
等了两天,相柳回来后,玟小六才知道相柳拿的那些毒药是被他自己吃了。
“吃毒药?你这都什么稀奇古怪的癖好啊?”玟小六抱怨。
相柳瞥了他一眼,道:“每月给我提供毒药,越毒越好,我今后为你做一件事——有损辰荣军的事除外。”
玟小六眼珠一转:“你给我做事,一次就完了,我给你做毒药,却要持续做下去,还得耗费药材、时间、精力,怎么感觉我亏了……”
相柳又瞥了玟小六一眼:“不可能放人。”
“不放不放,”玟小六贴上去,扯住相柳的袖子,看向相柳的眼睛亮晶晶的,“反正你不怕毒,我又是医师,不然你替我试药吧?”
相柳嘴角似是飞快地翘了一下,应许了。
玟小六每年都会在外游历四到六个月,快过节了就赶回书院,让道非回去与家人团圆。
每到一地,见到不认识的植被,玟小六都会采集整株,或者收集种子,回去后栽到百草园中。
这些植被功效未知,试药难免中毒。有秘药在,至今书院尚未出现试药被毒死的先例,但中毒了到底需要时间修养。因此这些植被中的大多数,是连玟小六等书院医师都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的。
如今,一只自称不怕毒的九头怪自己送上门,若是真的,这对书院医师来说可是瞌睡送枕头了。
玟小六给相柳做了会同时攻击五脏六腑,常人吃了七息以内就会五脏衰竭、七窍流血而死的毒药丸子;一指甲盖就能毒死整个清水镇镇民的毒药粉;一口就能让人无法控制身体,瘫软在地、窒息而死的毒药水……他甚至给相柳酿了剧毒雄黄酒。
玟小六都不知道自己在制毒一道上居然如此有天赋,灵感点子源源不断。
虽然相柳始终无事这一点,属实有些打击他到自我怀疑的地步。
玟小六又一次送毒药和新药材煮的汤进辰荣军营地,为了身体反应准确,相柳都是先给玟小六试药,而后再用毒药。
相柳试药的当口,玟小六盯着守门的军士,想着要不拿相柳剩的毒药底,兑水喂辰荣军士喝一下?
相柳似是看出了玟小六的想法,威胁道:“你若敢把这些药用在辰荣军身上,我就扒了你师弟师妹的皮。”
玟小六咪咪笑,回头,说:“哪儿能啊。”
又一次,相柳在皓翎被黑袍人给堵了。
与矮个子交手几回合,相柳瞅准时机割破手腕,以自身鲜血洒向矮个子隐藏在黑色兜帽下的面门。
高个子忽然挥手,以掌风将矮个子并天马移开数尺。
相柳扭头看向同样用兜帽遮挡着脸的高个子。
他实在憎恨此人,明明能出手却不出手,高高在上地站在一旁看他和矮个子打斗,又一次次在他能彻底解决矮个子的时候插手阻止……
就像是以前,他在台上死斗时旁边围着的那群以他取乐的人……
眼珠骤然转红,相柳驾驭白雕举刀朝高个子冲去。
玟小六在书院时,就亲自给相柳送毒药,顺便看看师弟师妹;外出游历时,就让圆圆送,或是交给寻过来的毛球。每次圆圆回来或者毛球过来,爪子上都会绑一封信,记录了相柳试药后的身体感受。
因为有相柳,书院识药的速度快了许多。师弟师妹们不清楚相柳,只以为是大师兄厉害。
两年时光转瞬即逝。
两年后的春天,从山中回来的玟小六,在西河边撞见了一个叫花子。
清水镇地处西炎、皓翎交界地带,周围的荒山中驻扎着辰荣残军,属于“三不管”地区,成员鱼龙混杂,死人是常有的事。
自书院立后,碍于书院的宗旨及武力、医术水平,清水镇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和平宁静——死斗、死人都转移到城外了。
然而这个人伤得实在太重了,玟小六甚至觉得,让他就这么死了或许才是慈悲。
叫花子从开春解冻的河水中爬上岸,连衣衫都没有晒干,伤痕累累的一只手却努力朝前伸,够到了一朵太阳下盛开的鲜红野花。
玟小六叹了口气。
罢了,医者,尽人事,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