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子伤势严重,一入医馆就引起众人围观。玟小六将他抱到外谷自己的房间中,一放下就先喂了他一口上乘秘药。
秘药从叫花子紧闭而干燥龟裂的双唇间滑下,玟小六打湿手帕,沾湿他的双唇,等唇瓣能分开了,才将剩下的秘药全部倒入。
患者被拦在医馆,进不了后边,医馆坐诊的师弟师妹却几乎跟来一半。当手忙脚乱剪开早就破得跟碎布条一样的衣服时,叫花子裸露出来的身体震惊了所有人。
鞭痕、刺伤、烫伤、拔甲、断骨、贯穿伤……全身从上至下伤痕累累交错、新旧交加,没有一块好皮。
这是死斗造成的吗?分明是虐杀!
一个师弟气得剑拔出鞘:“还有没有天理了?大师兄,这事我们不管管吗?”
“怎么管?你知道他是谁?你知道他从哪儿来?你知道他因为什么受的这伤?”玟小六把多余的人赶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留下医术较佳的一对师弟师妹打下手,合作清理伤口。
或许是太痛,叫花子醒了。因为头、眼被打得青紫肿胀,他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
玟小六发现了,怕他惊惧之下乱动,温言道:“我叫玟小六,这里是书院,我们在帮你清理伤口。要觉得疼,就叫出来,尽量不要动。”
听见书院,叫花子的目光终于有了波澜。
叫花子伤得太重,玟小六要亲自施救、看护。师父不在,玟小六还要处理书院事务并给师弟师妹们授课,纵使有道非协助,对灵力低微的玟小六来说,这样的生活仍旧让他身体吃不消。
去辰荣军营地的重任又被玟小六扔给了道非。
再一次,道非拿回来一张师妹的墨迹,道:“大师兄,相柳给你的。”
玟小六明白自己又要当送上门的血包了。
等相柳吸完血,玟小六从怀里掏出一朵凤凰花。
“有了这个,你可以自由出入药谷,下次你自己来找我吧,我实在走不开。药田的药还没长成,储药阁另有禁制,你别有盗药的想法。”
凤凰花有灵力维持,即便被摘下枝头,仍旧红艳鲜嫩。
相柳接过凤凰花,将凤凰花捏在指间转了转,而后收入衣襟。
玟小六罕见地在相柳脸上见到迟疑的神情,惊异地盯了几眼,直到相柳被他盯得转过身,以背对他,问:“你师妹写的东西,你看了吗?”
“什么?”玟小六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没仔细看,怎么了?”
相柳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明月高悬,相柳直接将玟小六送到百草园外,坐在白雕背上,一直看着玟小六的身影逐渐淹没在沉沉树影中。
书院种了漫山遍野的凤凰树。今年的首批凤凰花,盛开了。
玟小六回到前院,师妹正在代替他照顾叫花子。玟小六先去确认叫花子病情稳定,然后便翻出书桌一角被自己随手一压的纸。
纸上是道可的字迹,内容是几句勾勾画画的诗——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叫花子的伤势大为好转,只是浑身上下仍旧裹着厚厚一层绷带,动弹不易。
这夜,玟小六查看完叫花子的病情,正给他掖被子时,忽觉屋内骤冷了些。一朵小小的霜花突然出现在视野中,打着转飘落至他鼻尖,化为一抹犹存冷意的润湿。
叫花子剧烈挣扎起来,半起身,捆成棍状的手臂掀开被子,想把侧坐在床沿的玟小六往床上挡。
玟小六转头,见到了雪花环绕中白衣银发的相柳,清寒孤立,若冰雪凝成。
“你受伤了?”玟小六下意识问道,一问完立马意识到相柳气息绵长,并未受伤。
相柳瞥了他一眼,寒如冰峰的视线直教玟小六打了个冷颤。
此人似乎心情不好。
玟小六按下略有失速的心跳,一把将叫花子压回榻上:“自己人,别怕。”
不是受伤,那就是来找毒吃的。玟小六起身,没走几步,一个念头突然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教他一下子插回两人之间:“他不是你伤的吧?”
相柳脑袋微偏,正盯着躺在床上的叫花子,玟小六越看越感到可疑惊怖。
他张开双臂,摆出母鸡护崽的模样:“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我告诉你,这里是书院药谷,他是我的病人!”
相柳终于收回迫人的视线,白了玟小六一眼,道:“不是。”
除了蒙馆学生四人住一间宿舍,书院弟子都是双人同住,药谷也是如此。每间宿舍都是三开的小间,中间小厅共享,左右各一间卧室。
药谷刚立时,书院书生少,医师更少,玟小六便独占了一整间宿舍。后来书生、医师渐多了起来,师弟们选宿舍时,却都鹌鹑般缩着脑袋,默契地避开了已经开始给他们授课的大师兄。
叫花子刚来时,情况危急,不适合在医馆后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