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放假,有家可回的师弟师妹们都回了家。玟小六清点人数,见留在书院过年的内、外门弟子,加上他自己只有十一个,便又进了一趟山。
除夕清早,当以为自己要冷冷清清和辰荣残军一起啃腊肉、酸菜作年夜饭的七人,见到玟小六与一众同门挑着一堆吃食上了山,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早晨到营地时,玟小六和相柳表示,那些吃食是给书院子弟准备的,因辰荣军提供了煮饭、用餐场地与柴火,所以会分一部分给他们作为报偿,结果夜晚却没在聚餐的辰荣军中见到相柳。
洪江也不在,只有之前玟小六见过的跟在洪江身后的几名神族将军在与众军士把酒言欢。
“哎,你们军师呢?”玟小六拦住一个端菜的军士,问。
“今日大多数人都在庆祝,军师担心西炎人偷袭,每年都会巡视营地。”军士对玟小六甚是恭敬。
玟小六莫名想起了那一日,相柳朝他走来,途中辰荣军士们自动噤声并让开道路的情景。
道可穿着簇新的衣裙跑来,挥舞手臂:“大师兄,开饭啦!”
道可家就住在清水镇,爹娘在镇上开了间布铺,她穿着她娘亲手为她缝制的大红新衣,鲜红的裙摆在她蹦跳间荡得好似一朵盛开的花。满目白雪黑甲,她是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生动鲜艳得凝聚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书院弟子们自开了一桌,不与辰荣将士们一处。酒足饭饱,愿意继续守岁的继续围在桌边聊天,受不住的去道可等人分到的营帐中凑合一晚。
辰荣军士的聚餐结束得更早,聚餐完,轮到夜间值守的军士便抓紧与守了一下午的袍泽交班,该巡视山林的去巡视山林。
相柳带着一身冰寒回到营帐,坐到平日里处理公文的长桌前。
“出来。”
“哟,这是给你新做的饭菜吧?还冒着热气呢。”玟小六从帘帐后钻出,手中提着个食盒,微红的脸上笑呵呵的。
“你喝酒了?”相柳瞥他一眼。
“过年嘛,喝了点。”玟小六边走边嗅了嗅自己,“味道很重吗?”
食盒放上了相柳的长案,相柳身上的寒意逐渐消散,连带着眉眼也柔和了下来:“什么?”
相柳端坐着没动,本已随意坐下的玟小六认命地再度伸手揭开盒盖——一碗淡粉色的酒酿圆子。
“凤凰花甜酒酿圆子。”玟小六将酒酿圆子往相柳手边推了推,“迎新年嘛,总得吃点甜的。”
辰荣军的年夜饭是稠些的菜粥、切成片的腊肉炒咸菜,以及专门为了今天而打的野味。相柳分到了一整只烤野兔,香得很。
“你这兔子挺香的嘛,我先替你尝尝。”玟小六扯下一只兔腿,咬一口,“嗯,不错!”
相柳端起酒酿圆子,听玟小六抱怨可惜没酒,扔过去一个瓷瓶。
玟小六反应慢了半拍,捡起落到怀中的瓷瓶一看,是一瓶酒。
“你巡山还带酒?……嗬,够烈的啊。”
“你不和你师弟师妹一块?”相柳问。
前些天玟小六来找他时,说的是怕山中的师弟师妹思亲寂寞。
“他们一群人在一起,热闹着呢,反倒是你,孤零零一个,我不得来看看你啊?”
“我需要你陪?”相柳横了开始说话不经大脑的玟小六一眼。
“好,你不需要,是我需要。”玟小六又灌了一口酒,没吃几口的兔腿落在了地上,“我怕寂寞,寂寞的滋味太难受。我怕我寂寞,也怕山里的师弟师妹寂寞,现在怕你寂寞。”
玟小六越喝越醉,想找个东西靠着,长凳却没有靠背,干脆转个方向背靠相柳。
“师弟师妹们很好,可是他们有自己的家。现在没有家的,以后也会有,总有一天会离开,也有一些会死掉。两百年了,我见了很多。平时他们和我在一起,可是到了节日,他们就会回去。
“我身边的师弟师妹,换了一茬又一茬,我告诉自己,享受当下的相聚就好,却又总忍不住渴望永久的相伴。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属于我,只属于我。”
玟小六合上了眼睛,身子沿着相柳的肩膀逐渐下滑。
相柳放下酒酿圆子,将玟小六抱到榻上。
“师父……出去游历不带我……”被放下时,玟小六迷迷糊糊嘟囔了句,说完沾着枕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玟小六发现自己居然躺在相柳的床上,而相柳不知所踪。
昨晚发生了什么?玟小六不记得了,只记得他给相柳留了一碗凤凰花甜酒酿圆子。
玟小六摸摸胸口——没事,大男人嘛,地方不够,就算挤一起睡一晚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和那群小崽子在一起,估计挤一晚的就不止两个人了。
辰荣营地罕见地安静,没有军士晨练,也不见书生,只有一队队巡逻的军士。
“哎,相柳呢?”玟小六拦住一队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