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一)(1 / 3)

轰动一时的武林大会最终草草收场,但它的影响没有从此终了,反而因为信中那句“天下该有第一名号,为江湖种下一颗名唤“第一”的恶种,疾风刮过,便野蛮生长。中原武林明争暗斗,厮杀屠门,飞溅鲜血。血仇浮上水面,纷争不断,硝烟纵起。此间十年的天下,又没了好日子……

江言越合上手中的书,置于漆色方桌上,和了和外衣从书架旁走开。他的贴身手下少勤推开门到他跟前,递上手中的一沓纸,“宗主,这是张束无近十五日的见面人员名单。”

“好,你去吧。”江言越接过他手里的纸放在一旁,并不着急看。自三年前破关而出、通过长老设定的考核当上宗主后,他要处理的事务太多。而阿尘的故去,又令他不得不适应一段无人帮忙的日子,好在少勤很快接下这个重担,帮他分担许多。

但即使如此忙碌,他仍然对十年前的案子不甘心。十年前的赐宗案已被江湖尘封湖底,焚烧过的赐宗土地已经重新开垦,现在,种在烧焦土壤之上的庄稼都已收割三四季了。所有人都主动或被动忘却这段记忆,除了他。十年来江言越坚持追踪赐宗案的任何蛛丝马迹,现场的细节、赐宗案的案宗他几乎倒背如流,连张束无的个人轨迹他都坚持派人记录,从无懈怠,但每当有一点点进展,都会莫名其妙被掐灭。不是被人为毁灭,而是这些事推演到最后都会发现逻辑上走不通路,陷入死循环,他不得不更换方式。

其中之一便是一地的气本源粉末。无论是团伙作案还是个人行径,它都不会是被迫损坏——现场也没有打斗的记忆;那么只剩下主动损坏了。但主动击碎,除了留下满地痕迹,并无其他作用。

更说不通的是高臣樱手里那半块水晶,可惜当时情况突变,他还没来得及问它的来历,臣樱就已经昏迷,被苏元带走。那半块水晶也已碎为粉尘,消散在岳麓山顶。

江言越曾派人去玉柳门查探消息,然而总是无功而返。他自己也不止一次动了亲自前往的想法,然而除去七年的闭关,成为宗主之后的这三年,他根基尚浅,不止应付内外事务,宗内长老也严禁他行如此逾矩之事。

但他还是去了。少勤不知从何处搞到了一张西域图,上面赫然就有玉柳门的印记,令他流连停顿许久。

少勤说:“宗主,若您实在放不下,还是去一趟吧,族内我帮您掩护。只是去了之后,您一定要真正放下了。”

宗族为他寻好了亲事,是当朝皇帝的亲妹妹,朝嘉公主。曾经的江湖少年郎,很快要做朝堂的驸马爷了。

于是几个月前,深夜一人,快马加鞭。他不仅迫切地想寻求真相——赐宗案与武林大会绝不是终点。而且更有私心目的:他想见那个人,就一面。许多年过去了,少女该已亭亭如立,应有成熟风姿了。不知她是否安然无恙,是否还保存着烂漫的笑容,是否还恨他,又或者,她早已嫁作人妇,过起举案齐眉,相夫教子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慢慢停下急骤的脚程。

多年音信全无,什么事都会发生。从前他不敢想,然而行至于此,却越发不由自己地想起许多如果。

“臣樱,我只希望你安好。至于其他,我不敢奢求太多……”沉稳的声音自言自语。多年已过,他早已不是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君。遥想多年前他们相逢在扬州,彼时烟花三月,红绸酒液,醉卧花窗前,仿佛都是前世的故事。

……

江言越几乎不眠不休地赶路,硬生生缩短多日到达。

然而行路至终点,他的面前只有黄沙漫漫,孤月当空,一栋建筑也无,更别提城墙和玉柳门了。

他往回走,到离黄沙最近的一座小城镇,找了个常年行走沙漠拉货的问路。那人操着当地口音,满不在乎道:“别去了,五年前出了场沙尘暴,城里啊,早就被淹了,没了!活着的也已经逃到其他地方去了,你说的那个什么门估计也埋里头了。”

江言越宛如直立着从地面坠入地狱,眼前一阵恍惚,稳不住身形,几乎站不住脚。当地人见他面色不虞,以为他中暑了,赶忙把他扶到屋子里灌水喝。过了一会,他的身体缓和过来,但脑子依然震震。

什么都没了。人没了,物没了,连带着她明艳的笑容都埋进黄沙里。来的路上他还略作踌躇,觉得若是她另做人妇,今生再无交集,便是最次的情况。原来,连命都没有才是最差的。

江言越望着烈日,心中只觉冰冷,如落暴雪。

他告别了热情的想留他用膳的当地人,爬上马,踉踉跄跄地回去了。

长老们看见他风尘仆仆,一身黄沙地落马而归,知道他还是一意孤行,遂罚他进祠堂连跪三天三夜。这是继老宗主过世后,他第一次如此长久地跪地,因老宗主不仅是一宗之主,还是他的养父。

然而路途再长、责罚再久,他都已经感受不到了。什么宗门百年、江湖大义、安定天下,都渺小如芥子。眼前的一切事情都如同失去了意义,立刻魂断丧失呼吸。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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