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你逃我追,后有原千达九段再一次出手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在赔付了酒钱后,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宗旨,他索性也要上一份酒单,然后在方才贺星的位子上大大方方地落座,不客气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宿临,“所以,你也知道?”
“知道什么?”虽然酒友中途落跑,但终于可以安静独享一整盘美食的宿临恢复了往常一视同仁的淡漠态度,“是和你一样早就知道贺星喜欢岑之夜,还是知道为什么她永远都不会喜欢喻岩?”
说话间,他再一次伸手拿起火腿芝士拼盘上打底的苏打饼干,然后下一刻就徒手掰断。
清脆的响声听得原千达嘴角抽搐,有些心虚地退让道,“哎呀,她向岑之夜前辈告白的事,我也是听当年和他们一起去比赛的人回来说的,师父知道后还下了封口令呢!”
当时大家都还年轻,迟飞焰也还没有因为和棋院的矛盾而断然选择退役。一向行事狂放肆意的池九段对自家小徒弟历来心宽,哪怕看到原千达在大赛上关键时刻频频打勺也很少骂过他,但出于对时任男女第一人的保护,倒是在这件小事上难得发挥了大前辈的绝对权威,要求包括原千达在内的所有知情者都对此保持彻底的缄默。
人言可畏,流言如刀,既然岑之夜当场就拒绝了贺星的告白,那么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一切如旧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法。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两位当事人也是这样做的,所以即使过去多年,他们依然还是世界最强的围棋混双搭档。
和原千达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过宿临一样,喻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去。即使捧回了WGL的冠军,他的幻觉似乎也没有被明显治愈,只能任凭本能支配一切,然后一直目送对方来到了棋院附属的足球场。
踢足球这项运动虽然看似与文雅的棋士毫无关联,可其实在棋手中很受欢迎,周末到来的前夜,大家精神紧绷了一周,都想放松片刻转换心情,所以夜半时分在球场上还是有不少人气。
与历任第一人面对镜头簇拥时多显社恐相比,喻岩并不是外界眼中那个沉默寡言只会下棋的人工智能,才刚成年没多久的他在大场面上总能做到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私下里和熟人的相处也很亲密,不止一次被他现在的混双搭档陶梓瑛女士嫌弃太过话痨。
只是这样社交技能达标的他,在面对贺星时却总是不善言辞,也把握不好社交距离,就好像此刻,遥遥望着不远处在看台上抱膝而坐的背影,他有些茫然无措,在原地驻足良久,才后知后觉地走了过去。
然后看到对方竟然拿出手机在做一道格外眼熟的死活题,发现他来了后,贺星先是露出略显意外的神情,随后苦笑着挥了挥手机,“这道题真得好难,难怪你连着过了两个比赛都还在研究。”
“我做死活题的水平,还是比不上之夜哥,”喻岩下意识地接话道,随即在看到女子眼中瞬间涌现的落寞时飞快停下,“对不起,我.......”
“好了!输要道歉赢要道歉,现在什么都没做还要道歉,”似曾相识的剧情再推演一遍,贺星也不由为小朋友的过度反应再次失笑,“我对之夜哥的感情,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刻。”
在外人的眼中,贺星对岑之夜的爱早早就停留在了告白失败的那一刻,之后的漫长岁月的念念不忘,更像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只是属于胜负师的不肯认输而已。
很多人都这么觉得,所以才会一遍遍地劝她要释然,要放下,“我只和之夜哥告白过一次,还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五年的光阴流转,在漫长的百岁人生中不过是浮光掠影,可对于一位顶尖棋手而言,在AI问世后不断加急的更新换代中,代表着愈发宝贵的竞技高光。
近十余年以来,世界棋坛风云变幻,从一国略胜一筹,到另一国群体独霸,再到AI兴起,迟飞焰隐退,仿佛换了人间。而十年间,唯有岑之夜独守一片海滩,如礁石般与潮涌而来的整整三代他国棋手拼杀。虽然时运不济,两次WGL大决战均告败北,其他大赛也常折戟沉沙,但他一直未曾后退,不说道别,直到十年五冠,用不懈攀山般的姿态证明了围棋的冠冕传到他这一代时,没有黯然无光。
而五年前的岑之夜,正经历着自身竞技生涯中相对最顺利的一年,不仅在国内国外各大赛事中均有斩获,还顺带着和贺星一同第一次在世界混双最强战上走到了最后,拥有了向上届卫冕冠军组合挑战的机会。
决赛前夜,他们在主办方的推荐下,去了酒店顶层的露天酒吧享用晚餐。这里是观赏东京夜景的最佳去处,夏夜里喝着特调的一杯,感受这个不眠的都市,就是幸福的时光。
为了第二天的比赛,两人都没有喝酒,而是随意点了一些点心和下酒菜果腹,偶有别国棋手们经过,只当他们在商量战术,殊不知只是贺星单方面地絮絮聊着这些天来的见闻。
这场赛事是每步30秒的快棋,考验双方的理解、配合和技巧,有前辈曾开玩笑,混双赛每个人都有三个对手。混双赛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