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石崇彰捂着受伤的左脸回到青阳殿,才坐下,就见随侍太监急匆匆来报:“殿下可算回来了,南边有急信……”
话到一半,抬眼见石崇彰大半张脸都缠上了纱布,霎时慌张得语无伦次:“殿下!何人如此大胆,竟,竟敢伤害殿下?”
对方没心情同他细说,只道:“急件拿来。”
太监将信件呈上,看着他纱布上隐约渗出的血迹,心中愈发忐忑。
石崇彰打开信件,纱布下的瞳孔倏而紧缩,愤而扬手,将书案上的茶盏香炉尽数拂落。
太监宫女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哗啦啦跪倒一片。
“石崇礼好大的胆子!竟敢利用芸秋的生辰宴!”手中的信纸被攥成碎片,石崇彰“刷”地站起,沉声吩咐:“叫彭程进来。”
随侍太监忙不迭从地上爬起,小跑着出去喊人。
片刻,一名身穿玄色劲装,脸覆银铁獠牙面具的侍卫便出现在殿中。
观此人的穿着打扮,赫然是此前在高昌追杀延陵渺一行人的潜行傀。
“通知宫外众人,带上家伙,后日自北边入宫。他既终于耐不住,非要抢在前头做捕蝉的螳螂,本宫就成全他,做那只取得胜利的黄雀!”
“是。”
对方应下,提气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大雪停了半日,待见月明,又伴随着不愿停歇的寒风飘摇而至。
至清晨,阶陛覆上一层柔和的绒色,逐渐凝结作光滑的冰霜,曦光渐起,将脆弱的透明结晶消融,留下或深或浅,形态懒散的清渍。
芸秋的生辰也与这格外耀眼的晨光一同到来。
院前寒梅如期绽放,浅苞纤蕊,柔芳灼艳,聚成团团明媚坠满枝头。雪花亦懂得分寸,待晴光日暖,零星雪白便逐渐褪化,顺带把娇嫩的花瓣洗涤一番,更透得殷红鲜亮。
芸秋难得起早,此刻已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一旁的宫女忙着替她绾发描眉,另有两名宫女跪在她脚边,将她那纤纤细指逐一染上水红的蔻丹。
前几日,她特意吩咐宫人给延陵渺递了请帖,却迟迟没有等到殷王府的回信。
虽不抱多大希望,可今日是她的生辰,如此重要的日子,无论如何,都希望他能来赴宴。
一想到他那不近人情的冷脸,手中的绣帕被来回翻搅,弄出许多褶皱来。
“殿下今日,怎的如此紧张?”
乳娘清兰见她心神不定,忍不住关切道。
“嬷嬷,你说……成渺哥哥他……会来吗?”
清兰绾发的手一顿,看着铜镜前那张娇媚动人的容颜,笃定道:“旁的王亲公子都盼着能参加殿下的生辰宴,王爷既拿到了名帖,哪有不来的道理。”
说着,手指熟稔的将碎发往上抚顺,再从瓷瓶中倒出少许蔷薇发油,仔细涂抹在发根处。
“殿下仙姿佚貌,今日光华尤甚,王爷如何肯错失这欣赏美人的良机。”
芸秋听罢,心中欢喜,嘴上却嗔怪道:“嬷嬷说的哪里话,本宫今日是为自己打扮,他来与不来,本宫都是这般好看的。”
清兰温柔附和:“那是自然,殿下容貌,唯有倾国倾城四字可以形容。”
芸秋羞赧,看着铜镜中粉面桃腮,钗环玎玲的自己,对生辰宴的期待愈发满溢。
“你们手脚都麻利些,莫要让父皇母后等急了。”
“是。”宫女们应下,殿内外众人也随之忙碌起来。
说起今日的生辰宴,唯一让芸秋不满意的,便是宴会的大小事宜都交由石崇礼筹备。
料想是石崇彰不想忙活,便将这差事丢给了石崇礼。
她与石崇彰一样,打心底不喜欢这个自小分离,今年才重新相聚的三皇兄。
身为皇子中唯一的庶子,石崇礼小时候便与他们不大合群,也不爱搭理芸秋,便是远远见了,也会拐道离开,从不主动与她打招呼。
她可是尊贵的长公主,莫说旁人,便是太子石崇旭也会让着她三分,石崇礼这般冷待,她便也在心里单方面与这位皇兄绝交了。
至他被带到西蜀,两人都未说过几句话。
后来他重回北晋,性格倒比从前开朗许多,见面也会主动与她攀谈,对待周围的宫人亦是和善。
想来在西蜀过得不好,而今回到宫中,总会格外珍惜些。
可芸秋觉着,他的举止神情都颇为虚伪,那抹轻浅却明艳的笑俨然成了一副面具,叫人无法看破他真正的情绪。
看着玄极殿递来的节目单子,芸秋细眉微蹙,撇嘴暗忖:“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定要叫三皇兄吃不了兜着走。”
生辰宴设在延庆宫。
芸秋来得准时,除却敬帝与阳皇后,其他宾客已悉数到场。
石崇彰伤了左耳,不愿见人,便推说身子不适,留在青阳宫修养。怕芸秋生疑,还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