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一时静默,良久,不知谁先行击掌,随后掌声雷动,为胜者欢呼。
“哇啊啊!”木湘激动地抓住苏南烛的手臂,使劲晃着,近乎要蹦起来。
见九凫宵客获胜,苏南烛也跟着松了口气,叹道:“果然如传闻所说,武功高强,少有人敌啊。”
主座上的延陵渺仍旧沉默,目光紧紧盯着斗武台上的那抹赤红,神色晦暗难明。
风休见状,揶揄道:“苏小友这般夸旁人,阿渺可要吃味了。”
风柔抬手揪住了他耳朵:“莫要拱火。”
“我哪有!”风休捂着脑袋,愤愤道,“他这般反应,定是瞧九凫宵客不顺眼……”
话才出口,就被延陵渺冰冷的眼锋击中,风休滞了滞,逐渐低下声来。
对方未再给他眼神,径直起身,快步离去。
众人亦觉察出他面色不虞,不敢多话,只跟着离开赏武亭。
走下亭台,踱步绕过一座庭院,见奇松假山后有一人影。
石影掩了几寸日光,斑驳的明晖覆上那人脸庞,秋风带起一片青灰袍角,更衬得他飘逸宁人。
对方似在此等候许久,见一行人靠近,便迎上前,同他们行礼。
“云渺公子,诸位,有礼了。”
风休架不住他那文绉绉的模样,抢先一步发问:“凌公子这是……来找苏小友的?”
“正是。”凌杉略略颔首,望着苏南烛,笑容和煦。
“……凌杉哥哥,你找我何事?”苏南烛迟疑着开口,余光瞥见延陵渺脸色越来越难看,脚步更是迟迟迈不出去。
凌杉这才转头看向延陵渺:“可否让石榴与我单独沟通一二?”
对方连看都不曾看他,只对苏南烛道:“我们到门外等你。”
眼瞅着他们一行人大步走远,木湘远远落在后头,小步挪着,努力想要听清身后两人的谈话。
雷祎瞟她一眼,忍不住冷哼:“偷听他人墙角,实乃小人行径。”
“那是你头脑单纯,是非不辨!”木湘还对上次没能打赢他耿耿于怀,拧眉瞪雷祎,“那个凌杉肯定对南烛有所图谋,才故意将我们支开。”
末了,又斜眼瞅他,满脸嫌弃:“罢了,同你这种榆木脑袋,也讲不清楚。”
“你什么意思,在撩架呢!”
木湘丝毫不怵炸毛的雷祎,吐了吐舌,快步追上风柔他们。
身后,苏南烛与凌杉相对而立,垂头绞着衣袖,心中忐忑不已。
“石榴,待鸿蒙会结束,我便要随师兄弟们一同返回南唐,你可想好,可愿随我回去?”
凌杉的声线温柔且和缓,似清泉濯濯入怀,连紧绷的神经都能抚平了去。若换作旁人,怕早被他诱了心神,应了他的百十回了。
可怀柔引诱显然对她无用,苏南烛迟迟不语,眼观鼻鼻观心,思考着该如何作答。
见她踌躇不定,凌杉有些意外:“石榴如此,可是有什么顾虑?”
顾虑?那肯定是有的。
一方面是延陵渺信誓旦旦表示已经找到了祛毒的方法,定会保她性命;另一方面……是自己不想走。
至于为什么不想,苏南烛苦思许久,得出的结论,是待在延陵渺身边,让她很有安全感。
“凌杉哥哥,我怕是……不能跟你走了。”
眼前人有一瞬怔然,很快被重新挂起的浅笑覆盖。
“为何?”
“我答应了云渺公子一件事,此事还未办完,便不能走。”
她答应他要引出使用药蛊秘法的幕后之人,此事还没一点进展,她自然不该甩手离开。
“做人嘛,总该守信,你说是不是?”
她讪讪笑着,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远处,云少尊秀美的凤眸倏而敛起,周遭气息变得愈发森冷。
原来,她也是会这样对别人笑的。
苏南烛自然不知,只僵硬地扯着嘴角,生怕凌杉发现一丝端疑,继而开口追问。
对方却只是静静地将她望着,良久,落下一声轻叹。
“你既有自己的打算,便遂你心意吧。”凌杉抬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又从怀中取出一枚竹笛来。
“此物可召唤篓鸦,这些年我训养了几只,若你何时改变主意,亦或是有事相求,都可以通过篓鸦传信于我。”
他絮絮嘱咐着,将竹笛放到她手心。
“从前用过的暗语,可还记得?”
“记得。”提起从前,苏南烛声音变得闷闷的。
彼时身量小,觉得药庐十分大,与凌杉所住的屋舍距离很远,无法时常见面。
她初到忧弥谷,处处陌生之余,还被喂毒,挨打,想逃,又逃不掉,看着身边一个个奄奄一息的药虫,心中又惊又怕,时常躲到后屋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