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是他大意了！
前世他与师父打得两败俱伤，谁都没能躲过暗处飞来的剧毒银针。
一枚害死了尚可痊愈的师父，另一枚则害他废了右手！
不过这一次，孤鹤没有给刺客掷出第二针的机会，大声命令道：“是刺客！给我追！”
“师父！”十八忙爬到绝生身边，“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进宫解毒！”
绝生轻轻地笑了笑。
“杀人用的毒，怎么可能解得了。”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毒，就说解不了？”
十八没有好气地说着，背对着师父蹲下了身。
“别废话了。我背你走。”
孤鹤上前帮忙，绝生摇摇头，谢绝了这份好意。
毒已见效，他的声音轻得只剩下一口气。
“小子，我累了。”
“马上就不累了。进宫任职包吃包住，你再也不用担心没钱了！但是你得先解毒，所以……”
催促还没说完，绝生就拉住了十八的袖口。
“我真的……不想折腾了。”绝生自知大限已至，用那双浑浊的眼凝望着他，“你就再陪我说说话吧。”
……
前世断臂才能保住性命，就是因为这毒解不了。
何况这次银针落在了师父的胸膛。师父定是命不久矣。
他知道，他都知道。但是……
十八通红着眼垂下头。
“但是，我不想让你死。”
前世今生，他终于把这份无望的祈求说了出来。
绝生动了动指尖，冰凉的触感落在他的手背。
他颤抖着握住了师父的大手。就像当年师父握着他那样。
“小子，别那么自私。”绝生无力地靠上冰冷的墙壁，眼神不知望向了何方，“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活下去，未免也太残忍了。”
“你真的觉得你是一无所有吗？”
眼底的潮气让十八的声音颤抖不已。
“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一直跟你较劲吗？”
是啊。
入宫以后，吃穿不愁，生活平静，本不用顾及一个糟老头子的死活。
可这小子还是会特意找上门来，亲自嫌弃他一番。
也许真的不是一无所有？
想到这，绝生沉重的嘴角扬了扬。
阎王殿前的人浅笑嫣然，命数未尽的人却泣不成声。
“你有什么好哭的？”
这一刻，绝生的嫌弃里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世上能找到归宿的人不多，你就是其中一个啊。”
五脏六腑的疼痛，扭曲了他沧桑的脸。
可他依然固执地笑着，眼底满是悔恨与讥讽。
“我没有那个福气，还为此痛苦了一辈子……”
绝生用最后的力气抓紧十八的手。
“所以小子。”
在凌乱而急促的呼吸中，他的笑意愈发温和。
“你一定要，要替为师……好好地享受啊。”
温热的泪滴带走了最后一声呼吸。
他的眼中光芒尽褪，脸上浅笑安然。
……
“师父，你说心中无爱，才能成神。为什么还要为她伤到这个地步？”
“嘶——轻点轻点。”血腥和草药混杂，衬得他的声音明朗而干净，“成神做什么？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做个神仙，战无不胜啦？”
“可是……只有变强，才能生存。”
“那你生存又是为了什么？”
小小的眉毛拧成一团。
他轻轻一笑，说：“生存，是为了爬更高的山，跨更宽的河，然后找一个真正热爱的地方……一座城，一件事，或是一个人，慢悠悠地度过余生。”
年幼的孩子一知半解，只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呵。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他揉了揉眼前人的小脑袋，带着慈祥的笑意。
“心中有爱，才有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