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疼痛。
倒是短刀落地的声响格外清晰。
绝生停在了几米开外的地方，右肩上的飞刀淌着鲜血。
暗卫没有放松警惕，各种暗器捏在手里，盯着绝生的一举一动。
锦瑟颤巍巍地睁开眼，对上凌乱的发丝下的那双眼眸。
绝生的眼神仿佛穿过了她的身影，望向另一个人。
是心愿未了的不甘与心酸，也是如愿以偿的欣慰与释怀。
十八见师父纹丝未动，以为他尚不死心，握紧刀柄飞身而来。
“十八！”锦瑟连忙叫住了他，“他好像……不打算杀我了。”
只是，十八并没有因此收刀，而是谨慎地绕道跟前，再次把她护到身后。
绝生好笑地看着他，缓缓地席地而坐。
“小子，你这腕力得练练了。”
因为伤口不深，他熟练地拔出飞刀，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按住伤口。
“而且，你得往我心口扔啊！给我留退路，就是在送小公主上路知不知道？”
他知道。
十八一言不发地咬了咬唇。
他都知道。只是那一刻……
满腔真情却口是心非。锦瑟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别嘴硬了。你们师徒谁都不想伤害对方。明明屁事没有，非要为李长苏的一笔臭钱闹到这个地步吗？”
一个小姑娘说得两个大老爷们都耷拉了脑袋。
十八犹豫了半晌，收起武器。
“我给你处理下伤口。”说着，他蹲下身来，朝师父的伤口伸手。
绝生没有拒绝，默默地望着十八有些陌生的侧脸，忽的笑不出来了。
“不该是这样的。”他的声音里带着苍老和荒凉，“我逼你去做侍卫，本来是让你遭受背弃、舍弃情爱的。我还盼着有天你想明白了，咱们爷俩通力合作，还能大杀四方，名满天下呢。”
“你才不稀罕什么名满天下呢。”
十八一边替他止血，一边凉凉地挖苦。
“你只是想让那个人后悔罢了。”
不甘是一场洪水，淹没了奋力挣扎的他。
绝生没有了反驳的力气，垂着头忍住止不住的眼泪。
他想起那双挽过他的玉手，想起那抹含情脉脉的浅笑。
想起温软的耳语，和炽烈的嘴唇。
后来，她为了钱权和他人苟合。他还傻傻地以为她是出于无奈。
“爹爹，这个侍卫一直对我动手动脚。如今我要嫁人了，不能留他啊！”
那晚，她穿着火红的嫁衣，在众人的祝福中踏入洞房。
他披着满身的血迹，从无数刀光剑影中逃回深林。
明知一切浓情蜜意都是假的。
可是在独坐月下之夜，酩酊大醉之时，又荒凉地祈祷着。
某时某刻，那份温情，是真的。
待伤口处理完，十八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我还活着，李长苏肯定不会放过你。”顿了顿，十八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得罪金主就是砸了饭碗。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找个地方等死呗。”绝生说得云淡风轻。
十八自是不愿他如此，又没有别的法子，苦恼地拧了眉。
见状，一旁的孤鹤出起了主意：“对了。太子殿下正缺一个身手不凡的暗卫教习。十八，要不让你师父试试？”
啊。虽然师父的确身手不凡，但是教人习武这件事就……
不过好歹是条出路。十八向孤鹤投去感激的眼神。
绝生看了看徒弟，又看了看孤鹤。
看来这小子的身边，不只有一个小公主啊。
……
气氛才暖了些，就被一声大喊打破了——
“有埋伏！！”
话音未落，只见月下闪过一丝光亮，径直朝十八心口飞去。
还未来得及回头查看，十八就被一股大力推了开。
然后，那枚银针深深地刺进了绝生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