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湉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懒散,大大咧咧地说:“臣与王妃都商量好了,把襄国给他就是了。”
“襄国?”皇上的语气十分意外,“渥儿无过而废,理应优以大封,但襄国是边国,戍卫国境、藩屏皇室、责任非轻,以他的性情,能担得起吗?你就不怕他闹出孟坚那样的笑话来?”
“这个好办。”孟湉不假思索地说,“臣将晁长史和大部分王府僚属都留给他,足以辅佐他处理政事。襄王军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精锐之师,曾经随臣大胜卢奴、威名远播,也全都留给他。只要他安分守己不乱来,就能保住一辈子安枕无忧,若是他受了谁的挑唆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臣也自能约束得住襄国不生祸乱。”
“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皇上沉吟片刻,似是还算满意,便说道,“你长兄仁和宽厚,不是蠢笨之人,本来做个守成之君不成问题,是朕对他疏于教导,才令他一步步落到今日境地。以后,你要念着兄弟情分,好好对待他,若他有什么不是,便多容让着些,就当是替你父皇补偿他了。”
说起兄弟情分,孟湉其实还真的不太多,他打小就不太瞧得起孟渥那副软弱模样,更被教导着日后要力争储位,后来又不免嫉妒李善用对他的全心全意、忠心不二,是以他对于这位长兄的敌视其实要多过亲情。
不过,孟湉本就是大度宽宏之人,如今孟渥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他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于是便大方说道:“父皇放心,就连孟钧那厮,臣都手下留情了,何况是嫡亲的兄长,以后有臣在一日,必护他一日周全就是了。”
“好!”皇上沉声说道,“明日大典之后,你就是新帝了,言出法随、一言九鼎,不可忘却今日亲口说过的话。”
“是。父皇尽请放心,天色不早,臣……”孟湉惦记着与李善用的约定,想要赶紧告退回府,语气里便透出些许掩饰不住的急切,可是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
“耐心着些,朕的话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皇上冷哼了一声,训斥道,“君天下者,不以一己治天下,当以苍生为念、与天下同心,君贤则国治,君不肖则国危民乱……这些为君的道理,朕从前都教过你,你以后当牢记在心,不可或忘。
“是。”孟湉只得继续耐着性子,听着皇上不厌其烦地念叨些老生常谈。
“你要时刻记着,这天下是我孟氏的天下,‘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史家虽然是你的母家,也不过是臣民之一员而已,朝堂上世家、巨贾、寒门种种势力你都须仔细制衡、不可偏私,更要记得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道理,天下百姓的安康才是长治久安的根基所在。”
“是,臣谨记父皇教诲。”孟湉的声音开始严肃认真起来。
皇上点点头说了个“好”字,而后怅然叹息道:“其实,你小子也还嫩着呢,朝里那群老东西个顶个地老奸巨猾、心黑手狠,你这孩子阅历浅、见识少,原该放你在外头多历练些年才好,可惜朕的身子骨不争气,熬不住了。好在你运道好,小小年纪就给自己挑着了个有真本事的王妃,以后肯定能帮你护你,不叫那群老狐狸把你给吃了。”
提到李善用,孟湉便情不自禁美滋滋地笑了:“日后,臣与王妃携手共治,必能定国安邦、铸就盛世。父皇不必为我们忧心。”
“还说什么不用朕担心。”皇上被他这笑没了眼的没出息样子呛得咳嗽了两声,冷哼道,“你这王妃不是一般人,那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快刀。你比你老子有胆量,你老子可不敢日日跟这么快的刀同榻而眠。她如今跟你一条心,自然肯助你披荆斩棘,可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若有一日你们二人离心离德,你可有信心还能持得稳这把快刀?”
“臣与王妃倾心相待、两情相悦,怎么可能离心离德?”孟湉毫不犹豫地说,“若她有所不满,必定是臣行止有失,尽快改正了便是,再跟她诚恳道个歉,她心疼我,自然就不会怪我了。”
“呵,你可真有出息啊!”皇上大恚,“你到底还有没有点为君者的威严气势?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
“父皇从前不就是这样与母妃相处的么?”孟湉理直气壮地说,“父皇言传身教,臣耳濡目染,不过学到了几分皮毛而已。”
皇上一时语塞,他盛宠史贵妃的时候,的确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才宠得这对母子恃宠而骄、无法无天,唉,不提也罢……
皇上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总之你记着,你这个王妃不是池中物。你若是喜欢她,就一心一意地好好跟她过日子,万一哪天你做了让她与你生嫌隙的事,必须先下手为强,不能废、不能囚、只能杀,一旦心软放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若致江山改姓、天下易主,你便是我孟氏的千古罪人!”
皇上说出这话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冷硬肃杀,带着一股能令空气凝滞的杀意。
“父皇过虑了。”孟湉不以为然的敷衍语声响起,刹那便冲淡了空气中的浓重杀意,“我们不会生嫌隙,因为她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