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缪缪素来傲气,半生顺风顺水、无事不成,遭遇过最大的挫败,便是与晁平的婚事了。近几年来,她的确是已经彻底放下了的模样,每每与晁平共事,都能公事公办、不偏不倚,从未因私废公。可越是这样,便越显得她这桩婚事实在憋屈,就连李善用也曾忍不住私下里为她抱不平。
晁平当年是两榜进士、状元及第,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廖缪缪会欣赏、爱慕他,同意嫁给他,正是人之常情。婚后两个人琴瑟和鸣、情深意笃,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一道办事也是默契十足,襄王府的同僚们见到他们出双入对,谁不羡称一句神仙眷侣。
平心而论,在这桩婚事里,并无人犯下触及底线的大错。廖缪缪收敛脾气、百般忍耐,晁平也尽心弥合、竭力安抚,即便是闹出许多事端的晁母,从她的角度看来,为儿子纳妾是她身为婆母的权力,而作为矛盾的源头,赵如儿所求的不过是丝萝托乔木,谋得一份安稳的生活罢了。
可惜,很多时候,细碎的恶意积微成著,便能铸就比刀剑更伤人的利刃。廖缪缪无意识的傲气、晁平暗藏的贪念、晁母的目光短浅、赵如儿的自私自利……原本一桩令人艳羡的好姻缘,终究在这些日积月累的隐晦恶意消磨中,落得惨淡收场。廖缪缪伤情至深,却连一个可以报复的仇人都找不到,痛到极处也只能抱着李善用哀哭一场罢了。
李善用疼惜廖缪缪,方才晁母得意扬扬地炫耀什么妻贤子孝、儿女双全,看在她的眼里都觉刺目,原本还在暗暗庆幸廖缪缪不在场,不需再耐着性子与他们虚与委蛇。却不料廖缪缪突然出现,恰撞了个正着。在看到晁平一家的时候,廖缪缪神色自若,未露不怿之色,但李善用对她知之甚深,一眼望去便知道她很不高兴。
李善用便有意袖手旁观,放任廖缪缪有什么不痛快都当场发泄出来,这会儿眼见着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连她自己的那份不满都得了舒散,若再多说下去恐将适得其反了。
于是,李善用轻咳一声,笑着冲廖缪缪招手:“你们聊得亲切,倒把我闪在这里。快过来,给我看看你带来了什么好宝贝。”
廖缪缪自也是有分寸的人,听见李善用招呼,就不再与晁家人多作纠缠,大度地冲几人微笑颔首示意了一下,才举步走到李善用身边。
“我今日去验看皇后宝玺,才知道大王做主,命人给你做了足足十方宝玺,除了正统的‘皇后之宝’以外,其他的印文都是大王亲自拟定的。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廖缪缪从袖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在李善用面前摊开,册子上的每一页都钦着一方朱红玺印,在旁以小楷标注着宝玺的形制、印文和主要用途,原来是一册皇后宝玺的宝谱。
李善用没想到她拿来的竟是这个,不由微微一怔,继而含嗔笑道:“就他爱排场,好端端地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什么。”嘴上虽这么说,手上却端起那册宝谱,一丝不苟地翻看起来。
廖缪缪笑眯眯地站在她身边同看,一边看还要一边点评:“‘皇后王道荡荡之宝’,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大王说好了,六部之中我们各管各的。”李善用露出矜持的笑容,含蓄说道,“以后,刑部若有文书需用宝玺,便用我这一方。”
廖缪缪懂了,嘿嘿一笑:“先贤有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你以后掌管刑部,明赏化民、显罚威众,宝玺用这四个字,果然妥当。”
李善用翻过这一页,再看下一页,廖缪缪眯起眼睛仔细辨字形繁复的篆字印文,一字一字念道:“‘皇后弘风导俗之宝’,这个莫非是礼部用的?”
李善用欣然颔首:“我这些日子正率礼部筹备禅位大典,大王便道一事不烦二主,横竖他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的事,就劳我多费心罢了。”
廖缪缪“嚯”了一声,讶然道:“礼部管的固然多是些繁文缛节的无趣之事,可有一点,主持科举的职司也在礼部。这么一来,日后‘天子门生’的雅号怕不是要改成‘皇后门生’了?大王可真大方!”
“这话若让人听去了可不得了。你快少打趣我吧!”李善用笑嗔了一句,又翻过一页。
“‘皇后度支国用之宝’,啧,这四个字可有点白了,一看就是户部用的。”廖缪缪摇头晃脑地点评道,“你在襄国这么多年一直统掌财权,以后接管户部正是顺理成章,倒不出人意料。好了,一共六部,你管三个、大王管三个,后面没了吧?”
“还有。”李善用扬眉一笑,手下又翻过了一页。
“‘皇后明职审贤之宝’,这是……吏部?!”廖缪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大王把吏部也给你了?!”
“是啊。”李善用促狭地冲她眨眨眼睛,“他原本还想把工部也推给我呢,我没要。做皇帝的明明是他,凭什么他自己躲清闲,却拿些什么能者多劳的浑话来搪塞我,让我替他劳心费神?”
“可是……这可是吏部啊……他真的给你了?”廖缪缪还在震惊之中,几乎语无伦次,“财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