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离县外,四口井村。
四口井村原本不叫四口井村,直到挖出了四口井,泉水甘甜,炎暑符离缺水时,村里人就会拉了水去卖,久了叫着叫着就成四口井了,种地有地租,卖水要交水租,村里人都过得清贫。
田里赶着黄牛犁地的老伯停下歇息,看见两个年轻人经过,像是往村子里去的。
他喊了一声,问:“两位后生,从哪儿来啊?要到哪里去?”
袁维君现在变成了男人的模样,她对老伯拱了拱手,走近了些说:“老伯,我们从南边来,要到符离去,天色已黑,想在村里借宿一晚。”
老伯说:“那趁天还没黑,你们快些走,半个时辰就到符离了。”
袁维君笑了笑,说:“老伯,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
“那你们去吧,村子里有地方,就是破了些。”
“多谢老伯。”
芫花也是一张陌生的男子脸,她好奇地四处张望,“我们要借宿在哪一家啊?”
此时有背着柴薪的人经过,袁维君上前询问:“大哥,请问村里是否有位叫燕儿的姑娘?”
背柴的男子仔细看了看两位陌生人,说:“刘燕儿?就前面,门口挂了白布那个。”
“谢谢大哥。”
木房子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袁维君敲了敲门,和善地说:“请问,有人在吗?”
“谁啊?”门内的声音苍老无力。
“老伯,晚辈赶路途经此地,想要借宿一晚。”
门内安静了一会儿,一个精瘦的男人开了门,“进来吧。”
屋里只有一张木桌,两支长凳,一张床,简陋得很。
刘泉看了看两个人,立即下跪,声音带着哭腔,“两位大人找到燕儿了吗?”
芫花拉他起来说:“我们不是大人。”
“村口就有房子,你们不借宿,偏偏跑到我这破房子来,你们是专程来找我的,你们是衙门里的。”
“老伯,我们不是县衙的人,但确实为了燕儿来的,方便说一下燕儿的事吗?”
刘泉虽然觉得眼前年轻人有些奇怪,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了,含着泪说:“我女儿刘燕儿,那时候天还冷呢,都怪我啊,我身子骨不好。”
袁维君心中触动,安抚道:“老伯,你慢慢说。”
“我受了寒,病得厉害,老方法用了都不行,燕儿就去县城里给我买药。她那天穿了件蓝布衣服,戴着我买给她的木簪子,就去了。”
“天黑了她还没回来,我找了好久也没见人,有人说侯家那畜生在街上抓了他家小妾,我问了,穿的也是一身蓝色衣服,说是来买药的,我一听就知道是我的燕儿啊,我去报官,官老爷说知道了,可三个月了,就是没结果啊,什么也没找到啊!”
刘泉声泪俱下,“我去侯家要人,被打得半死啊!”
袁维君湿了眼眶,安慰道:“老伯,我们会尽力找燕儿的。”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刘泉抹了把眼泪,又要跪下,袁维君伸手扶他。
夜里,刘泉睡沉了,芫花从他手指上取了一滴血。
袁维君施法,感应到了刘燕儿血气所在,两人恢复了原身,寻去了,最后落在了一处山林中。
芫花说:“都近三个月了,恐怕已经是白骨了。”
施法刨开土,果然已成白骨了,袁维君一阵悲伤,道:“魂魄也该入了轮回了,芫花,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好,姐姐你快点喔。”
袁维君去了符离县城里的白事铺,挑了一副衫木棺材,估计价格留了钱。
回到埋尸处把燕儿的白骨放进棺材,带到了刘泉屋里。
“刘老伯,你女儿已经去了,她的尸骨已经找到了。这五锭银子,足以让你后半生无忧,你安葬了燕儿,离开这个伤心地,切记,财不外露。”
刘泉睁眼,天已经亮了,他以为自己做了个梦,但一转头瞧见那口棺材和桌上的银子,燕儿是真的死了啊!
哭声惊起村里一阵狗叫起伏。
五百年间,四方已经摸遍了浮玉里里外外,他想出去见见新鲜的事物,想出去游历。
加之他也听袁维君说了很多人间事,人界的规则秩序、繁华与黑暗,他好奇。
但三娘担心他修为不够,会有危险,不让他出去,他求了好久,才得了允许。
四方出了浮玉,就往人多的地方去。他和各种各样的妖怪呆久了,反而觉得人新奇,人不会法术,又蠢又笨,戏耍起来比他那两个妹妹有趣。
“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四方随手拍了拍身边走过的男人。
“你不识字啊?”男人不耐烦地说,“符离。”
符离,狐狸,和他多配啊,四方决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他跨着大步进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