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衡!你再不把我弄出去我就要变烤猪啦!”
“行了行了,你命硬得很。”
徐一品悬了一宿的心终于落了地,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双手抓了抓棠梨的鬃毛,转头到广场边吃早点去了。剩下的事,她自己折腾吧,眼下,比一屉羊肉烧麦更重要的,只能是两屉羊肉烧麦。
步兵分成几个小队分头去挖来了沙土,一畚畚倒入石室里,率先熄灭了李千沛身前那一圈。星云落到坑里,蹭了蹭李千沛的脸,又仔细嗅了嗅白芷汀的味道,围着两人转了好几圈,才分别把两人带了出来。
白芷汀大概一生都没有此刻这样狼狈过,星云毕竟只有一个孩子的心智,把他歪歪斜斜扔在广场边上,受伤那条腿再次着了力,用李千沛中衣包扎的伤口即刻开始流血。
“哎哟,坐下坐下。”女将军揉了揉鹤的胸脯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转头专注于男花魁的腿,嘴里念念有词,“可惜了可惜了,这得留疤了,最见不得美人受罪了……”
白芷汀坐在地上苦笑着,说:“你不要弄了,我自己去找个大夫。”
她起身环顾四周,想要第一时间找到阙蓝,她有话要跟他说。想找的人没见到,沈流韬倒是歪歪斜斜地小跑到了她面前。
“流韬……”她刚想问他阙蓝的下落,却看到了他脸上干涸的血迹,戎服外露出来的一双手全是伤痕,好几个指节的甚至能直接看到白骨,似乎手臂上还有外伤,新鲜的血液顺着指尖一路走一路滴落,“你、你怎么弄的?”
六个时辰还未到,蛛丝还未完全解开,可是他听到士兵说找到她了……他只想来见她。
李千沛转头看了看白芷汀苍白的脸,她曾假设过无数次这两人碰面的场景,想象中应当是唯美梦幻的,美人与美人互为景致的神仙场景,可不巧的是今日这两人都伤痕累累。
“流韬你……”
血人一样的沈流韬猛地跪下,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血淋淋的手捧着李千沛的靴子,额头抵住她的脚尖。
“求将军不要赶流韬走!流韬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留在将军身边!”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音量,声音大得像个突然失聪的人,又像是一只脚已经踏出悬崖的亡命之徒。
李千沛转头寻找徐一品,他悠然地坐在食肆的小摊上,在一群看热闹的看客缝隙里搅和着碗里的热汤,那怡然的姿态便已经告诉李千沛他的态度。
“流韬你起来。”她伸手去扶骑兵指挥使,却碰到他被血浸透了的袖子,心下一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赶快起来,回营地找琼瑛!”
他一动不动,紧紧抓着她的靴面。“不起来!将军不答应就不起来!”
白芷汀尴尬地皱了皱眉,又不愿意错过这个热闹,往后挪了挪身子。
阙蓝接了热水回来,还没走进广场就看到跪在她身下的沈流韬,不远处坐在地上的白芷汀,以及在街边一口吞两个烧麦的徐一品。他拎着水袋,怀里揣着几个牛肉包子,一时看不清情况,脚步缓慢地走近她。
李千沛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只是感慨这下好了,东南西北四个男人都到齐了。
阙蓝把水袋递给她,看着地上的指挥使,想要伸手又觉得不恰当。
“流韬,起来了。”她语气严厉了些,向后抽出了脚。
沈流韬浑身一抖,跪着往前爬想再次抓住她的衣角,他爬过的地方都留下几行混乱粘稠的血迹,他微微抬头看见了旁边的阙蓝。
都是因为他!
一个下贱的奴隶、倌人、男娼!凭什么?凭什么!
浑身颤抖的骑兵指挥使从地上翻起身来,腰间的手刀弹出雪亮的刃口,没有一分迟疑地向阙蓝砍去。
李千沛提前察觉到他这一瞬间的杀意,抬腿踢到了他腰上,沈流韬侧向一个趔趄,刀锋堪堪擦过了阙蓝的胸襟,怀里的几个牛肉包子骨碌碌滚了出来。
“你疯了?”李千沛高声质问。
沈流韬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马上调整了姿态预备再次攻击,怎奈手上的血实在太黏滑,握刀的角度几次都不稳。李千沛把吓坏了的阙蓝拉到背后,手按在黄鹤刀柄上,警惕地看着眼前完全红了眼的骑兵指挥使,“流韬?把刀放下,别逼我拔刀。”
黄鹤出鞘,斩的可不仅仅是你了。
听不见!听不见!“要杀了你,要杀了你。”他一遍一遍地小声重复,胡乱用衣袖垫在刀柄上,用了最大力气颤巍巍地握住刀柄,眼里只有阙蓝一人,即使他在李千沛背后。
“啊——要杀了你!”
泪水沿着下颌滴到地面,混合着一地的血污,沈流韬不顾一切向阙蓝奔去。
一霎间,黄鹤出鞘,李千沛横踏一步,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残影,携带着破空之音的全力一斩,端端斩在刀背上,刀身铿然断裂。
这一斩力量之雄浑、爆发之迅猛,堪称她第一次与黄鹤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