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玉泉城的人都听到了鹤鸣,刚刚走到州府衙门的徐一品也不例外,他匆匆跑到衙门口,晨曦薄雾中,体型惊人的仙鹤落到了城市的中心。
“星云去敏德广场了。”他低声喃喃,“玉龙在那……”他顾不上其他,抓住棠梨的镳带,差点没踩上镫子,歪歪斜斜地驾马去了。
星云落在了敏德广场上,天色已经大亮,周围的百姓走街串巷地跟在一人一鹤身后,又是远远的围成小圈,有啧啧称奇的,有充满敌意的,有心怀好奇的,一时场面人声鼎沸。
广场上那展巨大的羊油灯还在燃烧,灯盏形似一口巨大的地锅,坐在一个方形木架上,四条手臂粗细的灯芯盘踞在锅底,据说要烧到腊月才能把灯油全部燃尽。星云绕着大灯走了两圈,低头啄了啄用酥油和土夯出来的地面,略显焦急地啼叫几声。
周围爆发出更大声的讨论,像市场一样乱哄哄的。
阙蓝觉得它行为奇异,便俯身到地面,凉凉滑滑的地面什么都没有。“星云你想说什么呢?”
大鸟见他没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更加用力地啄着地面,甚至把头高高昂起之后再用力摔下,生生把一小块地给啄了起来,他捏住那一小块不算坚硬的奇妙材质,遇到他的体温竟然有一点软化。
他整个身子完全贴到地上,耳朵紧贴着地面,似乎听到一点熟悉的声音,又转瞬即逝,围住他和星云的百姓包围圈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大,他分辨不出来地下传来的丝丝异动。
无论是什么,一定跟玉龙有关,不然星云不会这样焦急。
“闭嘴,闭嘴!”他大声对着周围人吼叫。
只要片刻,只需要片刻的安静,他便精确捕获了那声音?——
“从今日起你和墨雨一样都必须时刻听我哨音。”
是哨音!三声又三声。
她在下面!
徐大人呢?沈流韬呢?堂堂玉字军统帅怎么能被困住呢?
怎么办……他跪在地上左右环顾,没有任何工具可以破开地面,刚刚被他无故吼了一顿的百姓们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不好听的挑衅言语时不时地蹦出来。民怨发酵只在分毫之间。
要不是星云打着圈地向他们扑扇翅膀,恐怕早已有人按捺不住了。
他斜眼看了看蠢蠢欲动的围观者,等不了了,只能试试。他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起跑冲向那盏羊油灯,侧身用肩膀结结实实撞在了灯上。
羊油灯在木架子是晃了晃,洒出来一点灯油。
他再次退到一侧,助跑、撞击。
“他要把灯给推倒!”“快抓住他!”“他肯定是萨满教的人,要破坏大喇嘛的仪式!”“打死他打死他!”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冲进他的耳朵,星云不得不上嘴与那些人搏斗,留给他最后一击的机会。
最后一次了,再撞不翻他和星云就要被活剐了。
女金刚这次可救不了他。
他飞快地跑向油灯,这次连侧身的机会都没有,他双手交叉到胸前,实实在在地撞上了坚硬的生铁灯盏。
他有点头晕目眩的跌坐到地上,这次灯盏依然没有倾翻。
没有机会了。
咔咔。
他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灯盏下面的木头架子发出碎裂的两声,右上角的木头断了。巨大的油灯向右边倾斜,上下摇晃几次,最终势不可挡地轰然倒覆。灯油像溪流一样发散形的流淌开,火苗紧随其后,浅黄色的火焰只在一眨眼间就蔓延到了整个广场。
他伸手抓住星云脚踝,它默契地一个飞旋,一人一鹤便安然离开了火海。
“阙蓝!”徐一品堪堪撞上这一幕,隔着火势叫他。
他绕着广场边缘跑到徐一品身边,“徐大人,将军到底怎么了?”
向来能言善辩的军师默默下马,不知道从何说起,犹豫再三才说:“她掉进了一个地道里,我还没找到出口。”
“不,她在下面。”阙蓝指着广场正中央,“我听到了哨声。”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本来就已经数个时辰水米未进了,刚刚吹完上百声哨,此时还莫名其妙热了起来,真个人愈发口干舌燥,李千沛盯着石室顶面,总觉得那里的石块悄悄在移动。
白芷汀没有回答她,她转头看见身边的花魁满头香汗,眉毛拧在一起也那么好看。她用手探了探他的腿,伤口处正在高热,情况不妙。
“你要是死在我怀里,阎王爷都能被你骂死吧。”
“哼……”他勉强笑了笑,“放心,我死绝不丢下你。”
汩汩。
她哗的站起来,“听见没有?这顶上有什么东西在流。”
“你在那个石缝里抠了半天,发现了什么?”
“酥油。”她再次望向那个缝隙,“我们在敏德广场地下。”
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