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过东市,车外依旧热闹,车中一片死寂,那面帘子一路都没再撩开过。
有人穿锦缎,有人一辈子没见过锦缎。“人人生而平等,只是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平等。”
八
纳兰云蘅在黑夜中坐了半晌,脑袋昏昏沉沉,眼睛肿成了桃核,只能睁开一条缝。
她在床上闷闷坐着,月光照不进屋子,脑中思绪翻涌成惊涛骇浪。
小乙,阿猫,小午,白塔寺,祈福牌,树,佛,阿青,阿娘,满桑。
她惶惶地站起,身上裹的被掉下。对了,阿娘,阿娘还病着。一阵凉从脚底传来,她猛然惊醒:这里不是满桑。
纳兰云蘅僵僵坐回床边,双膝并拢着,脑袋一阵疼,两手在太阳穴上揉,眼睫微垂,思索道:“嗯,该如何办呢?”
想了半天,仍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强烈的睡意袭来,纳兰云蘅撑撑眼睛,轻叹一声,盖上被子,躺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亮,一缕阳光从窗口泄进来。地上映了金黄的光影,是窗子的模样。偶有几缕风光顾,温柔地抚人面颊。
鸟鸣声不绝于耳,一丛兰花像披了袈裟。
阿青进来时,纳兰云蘅已盥洗毕了,正坐着看书。
“阿青姐姐,今日有什么要紧事吗?”纳兰云蘅抬起头,从椅子上站起来。
“没有啊,公主想去哪里玩呀?”
“嘿嘿,”纳兰云蘅抿着唇笑:“白塔寺。”
阿青笑笑点头应了。
“嘿嘿。”纳兰云蘅笑出乖巧的酒窝,攀了阿青的胳膊,声音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阿青姐姐…”
阿青刮刮她的鼻子:“你又想做什么?”
纳兰云蘅笑得一脸谄媚:“啊呀呀,真是‘知我者谓我何求,不知我者谓我心忧’呀!”
纳兰云蘅慷慨宣布:“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阿青也.’啊!”
“所以呢?”阿青似笑非笑,看着她,“昨儿也不知是谁,一回来就哭,敷了半天也没消下肿去。”
“阿青姐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来时是不是带了挺多钱呀。”纳兰云蘅眉眼眯着,整张脸笑成一朵花,“我最近有急用,能不能…”
“公主,是不是同昨天那三个孩子有关系?”
“啊对对对,阿青姐姐真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呐。”
阿青笑起来:“公主,那些都给皇上了。”
“什么?”纳兰云蘅不可置信问道,“全…全都给他了?那么多呢!”边说边比划。
“那些本就是给公…给皇上的。”
“凭什么?他吃得好,睡得好,又不缺钱,真是贪墨之风、一钱皇帝,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怎么给文臣武将作表率?”纳兰云蘅气得咬着牙,细细的眉毛倒竖。
“公主。”阿青看着她,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纳兰云蘅沮丧地坐下,垂头应道:“嗯,知道了。”
“不过,”阿青看到纳兰云蘅头稍稍抬起,眼底笑意加深,继续说,“钱还是有的。”
纳兰云蘅猛然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眉花眼笑:“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是拿不出很多。”
“那,我以后不吃好吃的了,省下的钱都给他们。”纳兰云蘅想想,咬牙道。
阿青连忙笑问:“真的?可不许反悔。”
纳兰云蘅很犹豫,但最终还是皱着眉,瘪着嘴,同阿青拉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