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流水一般将数条小蛇斩为数段。
子琛、老陈、文瞻不断地抓、砍、削、劈,但六手始终难敌群蛇,大量的青蛇从四面八方涌入,毫无间断之意,很快便渗入到内圈。
内圈的少女脸上毫无惧色,早已从贴身药包取出一把灸针。她手撵银针,目光如炬,随着青蛇甩动的节奏将银针发力甩出,针无须发,无一例外地刺穿青蛇喉咙。老人则弯腰拾起断蛇残尸,轻抚蛇腹,掰开蛇口,细细查看。
“这不是一般的蛇。”老人用白绢覆手,将那蛇的毒牙撕下。那牙口竟十分松散,牙尖似乎也被磨钝了。
“师父,这是什么蛇?”子琛在外围喊道,倏地顺手又砍断了一条张牙舞爪扑来的青蛇。
“蛊蛇。”老人将那毒蛇的牙尖置于鼻间,轻轻嗅了嗅,又道:“炼蛊人已用秘法将这蛇的毒腺封住,打磨牙尖后涂上迷香散,看来这炼蛊人并不真想伤人。”
苗人擅炼蛊驭蛇,长期避世不出,这些蛊蛇正是其族散发于密林,以备战时之需的。若在平时,这些蛇并不会伤人,不过是装装门面,将人吓唬走便了事。只有在大祸将至之时,苗族才会催动蛇中的烈蛊,使其成为杀人利器,以作防卫。昨晚,小糖和兮兮纵马入林,正是为了催蛊。但是由于情势不明,少女们并不想伤及无辜,于是只催了半蛊,且将蛇中毒腺暂封。
这些蛇由于只被催了半蛊,且对手强劲,渐有颓败之色,似要慢慢退却了。此时,一阵急促的笛音传来,蛇群突然精神大振,如同神助,再度向那师徒主仆五人扑去。
“快阻住那笛音。”老人大喊。
老人话音刚落,子琛便纵身一跃离地,文瞻见状跨步行至外围补位,继续和群蛇厮杀。
子琛旋腿窜上参天古树,低俯身子一望,看见两丈开外的草丛中匐着两名少女,其中一位着青衣的正在吹笛。他来不及细想,脚步一点,直飞过去,右臂伸长去抓那姑娘的笛子。
藏在草丛中的两名少女正是小糖和兮兮。她两人本想着用蛇吓走子琛一行人,哪知道这行人竟个个身怀绝技,将蛊蛇打得落荒而逃。小糖心下一惊,更笃定地认为来者不善,料想此次必不能善终了,于是竟贸然用笛音催蛊。那蛇的蛊毒在笛音加持下肆意弥散,剩下的半蛊已欲催出。
子琛飞身欲夺小糖唇边的竹笛,小糖旋即侧身躲避,笛音骤停。
“唐姑娘..”子琛站定,看清了面前姑娘的面容,脸上浮起不解之色:“你为何偷袭?”
小糖不语,欲继续吹笛。
子琛只得抽剑刺去,剑势如虹,快如闪电。
小糖只感觉寒气扑面,一个踉跄,唇边竹笛已被剑尖挑至空中。
子琛手腕略一侧转,右手一挥,剑锋急转而下,直向竹笛劈去。
小糖把心一横,飞身夺笛,竟奋不顾身地朝那凌厉的剑锋直扑过去。
子琛大惊,电光火石之间,慌忙回撤,急步后退。那剑出得太快,剑气使得太足,剑锋太过凌厉,收得又实在太急太猛,子琛险些自伤其身。
小糖一愣,心下一沉,一个筋斗翻出,左手在地下一撑,双腿同时横扫,踢向子琛腰间,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一记怪招胜在出其不意。趁子琛侧身躲避的一瞬,小糖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截枯枝,以枝为刀,脚步生风地向子琛迎面劈去。
子琛仰面一闪,轻巧化解,使出六分力道将手中铁剑送出,刀光剑影之间,两人竟已互拆了数十招。
“这姑娘使的竟是绕月刀法!”数招之间,子琛已探明小糖的刀法路数,心下大惊,暗忖:“难道这姑娘跟徐将军有什么关系?”
这绕月刀法正是徐正元将军的家传秘学。当年徐将军凭着一把大刀,率二百精兵,在星月桥大战南部叛军三万,于锋林箭雨中杀出一条血路,奋力杀死敌兵五千余人后生擒获叛军首领,一战成名。可这声名显赫的将军和他那套威风凛凛的刀法,自十五年前便销声匿迹,再无踪可循。直至三个月前,圣上派于南部潜伏的京畿密探,竟探得有异族小孩使这失传已久的刀法,故圣上下秘旨派子琛一行人南下秘寻。
子琛一心想着快点结束混战,好问个清楚,又害怕用力太过伤到小糖,力道又收了几分,一时间两人竟僵持起来。
小糖平日醉心药石蛊毒,对刀法并不太上心,不过因为天分颇高,在苗寨一干小孩中也算得上拔尖,但遇到顶尖高手就全然不够招架,不消一会便露了下风,手中枯枝几乎快要脱手而出。
就在这时,忽地一阵刺耳的唢呐声猛地在林中炸开,那声比先前的笛声更加急促,更加焦躁,更加鬼魅,惊飞林中一群秃鸦,直听得人头痛欲裂。
真是笛音刚落又起唢响。
子琛和小糖顾不得再缠斗,同时侧脸循声望去。
竟不是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