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四周青山林立,兼有密林遮挡,各色毒虫凶兽掩护,隐于湘地之边遗世独立已久,是一个典型的“生苗”寨子。可这寨里稍微上了些年岁的人都知道,这里也曾有过热闹的边贸集市,汉人将军也曾挽着苗人妻子,苗人孩童也曾师从汉人老师,苗汉曾在这片土地上互通有无,其乐融融。
可以说楚王赵恒的时代是苗人的高光时刻。苗人骁勇凶悍,赤胆忠心,赵恒最倚重的石辉、徐正元皆是苗人,苗人组成南军被编入大齐的正规军,保家卫国立下汗马功劳。
可是,一切都在十五年前赵恒俯首就擒的那一刻改变了。苗人被当时的成文皇帝视为楚王同党,对付这眼中钉肉中刺自然不会手软,大批苗人被歧视,被驱除,曾经的“熟苗”寨子硬生生被逼成了“生苗”。
小糖朝西南方向走了几步,来到另一间冒着炊烟的竹屋,那是苗人婆婆的药房。
屋里,苗人婆婆正在念长生咒,兮兮在灶头看火,火上架着的小陶锅里煮着各种青黑色的草药,飘出浓重的苦味。
“婆婆,师父的伤到底严不严重?”
“先生这次伤到了脏腑。”婆婆欲言又止:“老朽会尽力的。”
“劳烦婆婆了。”小糖双腿一曲,朝婆婆跪下磕了一头。
婆婆赶紧将小糖扶起,道:“先生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我必当为先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暗夜,秋霖突至,淫雨霏霏。小糖和兮兮两个女孩纵马向密林的方向飞驰而去。
“小糖,你确定他们是坏人吗?”
“不清楚,但是很可疑。”
“你有没有告诉先生啊?”
“师父需要静养,我想还是不要叨扰他了。”
“嗯…万一不是坏人,怎么办?”
“管他呢,以防万一。”
“啊…”
清早,虽秋雨已住,但仍乌云压顶。潇湘栈里的师徒主仆五人无视黎掌柜苦口婆心的谆谆劝说,继续朝南赶路,很快行至紧靠苗寨的那片密林中。
经过一夜的疾风骤雨,林中已是雾气袅袅,上至参天古树下到林间小草都铺上了一层厚重的雾气,虫鸣鸟叫不绝于耳,寒气萧森。
子琛和文瞻各骑一匹棕马走在前头,仆人老陈赶着套车的马儿紧跟在后,马蹄陷入湿冷的泥沼,又艰难地缓缓提起,和着污泥发出啪嗒的声音,走得甚是艰难。
“这路实在太难走了。按这脚程,怕是天黑了也走不出这林子。”老陈忧心,边说边狠狠将马鞭扬风甩出。
子琛回道:“这片瘴林是连接南部苗寨的必经之路,我算过了,按咱们的脚程,两个时辰应该是可以出林的。”
文瞻撇了一眼子琛,接道:“但这其中千岔百回,盘根错节,咱们需得留心千万要直行,别走岔了。”接着侧头对着子琛,又道:“你带那本《九域郡县图志》我也看了,不光你一人勤奋,我可也是做了功课的。”
说罢,文瞻双腿一夹马肚,越过子琛,行到前头。
子琛:“…”
怀安王赵翎,字文瞻,成隆皇帝赵闵第二子,贵妃郑氏所出,聪颖非常,潇洒不羁,是难得的一等风流人物。这怀安王生平最喜三件事,一是喝酒,二是作诗,三是跟发小骠骑将军郭钰斗嘴,刚刚被他怼的正是郭钰。两位公子一起在国子监开蒙,一起宵盰攻苦,也一起调皮捣蛋,还曾一起风花雪月,说是情同手足也不为过。
子琛突被一阵抢白,追着文瞻道:“略知皮毛就到处显摆…”
行程刚过半,马儿却突然停住了,焦灼地在原地转着圈,无论主人如何鞭打催促也不愿再前行。草地中传来一点隐约的窸窸窣窣,声音慢慢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逐渐从窸窸窣窣转成了嘶嘶切切,音潮向着马车的方向汇聚。
“好像是蛇。”老陈大喊。
少女扶着老人从马车上下来:“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蛇?”
老人皱眉沉吟道:“苗人避世绝俗已久,而此林是其倚仗的天然屏障,必得万分小心。”说罢,转头吩咐少女将辟邪香取来,点上。
辟邪香由艾草、雄黄、浮萍、川穹、硫磺等数百味材料,经数十道工序研制而成,乃是皇宫御用上香,有驱虫辟邪凝神之效。香点燃之后,嘶嘶切切之音果然消退了不少,可消停一小会后,竟卷土重来,似有愈演愈烈之势。
“蛇!”
只见密林四周涌出几十条青蛇,吐着朱红的信子,步调一致地朝着马车匍匐疾行。子琛和老陈立在外围,文瞻居中,将少女和老人护在内圈。
青蛇湿溜溜的身体瞬间就缠住了子琛和老陈的双脚。电光火石之间,子琛从腰间抽出铁剑,挥手便将青蛇削为两段。
老陈赤手抓起那缠足青蛇的七寸,双手用力向下一劈,活生生将其劈成两半。
文瞻则手持折扇对付从外围渗入的漏网之蛇。他那精美的小扇竟是铁制的,手起扇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