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苏一派老神在在地坐在那,不言不语,嘴角仍噙着温和笑意,手中的纸扇今日倒是没有拿着,换了一身青衣,身姿依旧挺拔。
说话间,小二已将他领了上来,那小二还未敲门,岑竹就急冲冲赶到门口。那小二一看到他,便谄媚呲牙笑着,岑竹看了,也装模作样弹给了一块小碎银: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
那小二紧忙接住“哎”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席青暮注意力在胡杨身上,这人还是孝衣打扮,来时打着伞身上仍是溅了雨水,在裤尾滴落。嘴角下抿,略显倔强,看去是个心性忠贞坚定的人。
“进来坐着便是,岑竹,倒茶。”卓苏一派主人的吩咐令席青暮瞠目结舌。
胡杨也是愣了愣,昨日这几人还是一副并不相识互相防备的样子,今日便已坐在一屋内相谈甚欢。不过他也清楚,这不是他能知道的问题,于是定定心神,泰然自若的走过去,坐在了刚倒好茶的位置上。
胡杨清清嗓子,道:
“不知二位姑娘可查到了些什么?”
金子妙与席青暮对视了一眼,她手指敲敲茶杯口,不答反问道:
“你对王家的生意可知道些?”
胡杨被她问的一愣,不知怎的又跟王家的生意扯上了关系,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道:
“我不甚了解,只知他家是做布料服装生意的……之前我父亲让我专心读书,没有让我接触过家里的生意,都是他一人打理的,吃饭间倒是偶然听他提起过几句——这几月来,王家那招牌的布料好像出了点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我父亲也未曾跟我说过。”
胡杨眉头轻皱,明显在回忆,说到末了,他肯定的摇了摇头。席青暮听完,眉头倒是一挑:
“招牌布料?”
“就是那带香味的布料,官家人瞧不上这些东西,但在平头百姓眼里却是个稀罕玩意儿,他家卖的也不贵,像是前年流行起来的。”
胡杨说到这,似是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头,顿了顿继续道:
“说起来,这还多亏了那位少夫人,听说是那位夫人提的点子,将花碾碎了,添点留香的东西掺进染料里,但具体是如何制作我就不知了。”
席青暮了然,这是王家赚钱的本事,怎能让人人都知道。她眼里仍是添了一丝光亮,隐隐约约之间,串起这一系列的暗线,就要浮出水面了。
卓苏一直意兴阑珊地喝着茶,听完胡杨此言,倒像是拾起了点兴趣,道:
“这位少夫人,倒是个聪明人儿。”
不知怎的,席青暮突然起了戏弄他的心思,她表情依旧冷淡,眼睛里带着恶趣味,一派正经道:
“可惜天妒红颜,卓公子无缘相见知己,倒是不美。”
卓苏怔了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说。她一向自持,表情冷淡,但眼神亮了起来,看他怔住,像是报了昨晚的仇,竟一副洋洋得意的小模样,卓苏失笑,顺着她的话道:
“是在下与那位夫人缘浅罢了。”
席青暮偶然兴起,却不会持续太久。见目的达到,也见好就收,说回了正事:
“这位夫人的娘家,是哪户人家?”
“是城南苏氏,前些年也是宿州有名的商户,近来倒是有些落寞了。”
席青暮点点头,心中想道:苏家,怕是也要去一趟。
那是王夫人前些年住的地方,现如今不知还剩多少关于她的东西,看来,若想查探消息,也只能从苏家的人身上下手了。
那,要如何去呢?
雨总是下不过两日的,阴霾褪去的天空总是湛蓝无比的,团团白云随风晕染,雨后初晴,阳光大盛。
城南苏家。
大厅主位坐着一人,花甲之年,留二寸半须,着黑色衣衫,手拄拐杖,鬓角与胡须皆有银丝。这是苏家的当今家主,苏明齐。
“老爷,汝州那边儿的亲戚来了个信儿,家里人都去世了,只留了一个十六岁的幺女,说是要过来投奔咱。”说话者是这宅子里的老管家,他弓着腰,对着主位上的人说道。
“汝州那边?倒是好些年没有联系了。”苏明齐双手拄着拐杖,轻抬又放下,找了个舒服的着力点,眯眯眼,继续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亲戚啊,人家既然过来,也是看的起咱,收拾间屋子,好生招待着就是,别落了人口舌。”
“哎,老奴这就去让人办。”老管家应声道,“那位小姐这几日据说就到了,夫人少爷那边可用知会一声?”
“去告儿他们一声吧,总归得在一个屋檐下住着。”
老管家弓弓腰,出去安排杂事了。
苏家人丁倒是旺盛,苏明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留恋花街柳巷的,除了正室,大大小小的又往家里取了五个,去世了两个,后院里还有三个。
正室姓罗,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正值弱冠之年,虽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