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乌蒙山岭,黢黑的杈丫一丛又一丛地交叠着,其下影影绰绰,只闻狼嚎声此起彼伏。
“嗒嗒···”
忽有脚步声零星,似是朝这雁回山头走来。月色苍茫,一行四人身形隐现,周旋于那诡谲山林,想必今晚,他们是翻不过去了。
“夜深了,我们去前头的义庄借宿一宿。”领头一人开口,却是蒙溯。
“义庄?” 她方说罢,只听其后一黑壮大汉当即一声叫嚣,忽又噤了声去,憨笑两声这才继而道,“别误会啊,俺老赵胆儿大,俺就替你们在外把着门!”
“那屋荒败成这样,哪还有门?赵大哥,你莫非是怕···”曹复话方说了一半,就为赵端截断道,“鬼?鬼有甚可怕的,俺村里那年闹饥荒,遍地的死人,你们是没见着那个惨啊···”
“公子,曹小弟,你们等等俺···小白脸,嘿!小白脸···”
于这几声叫嚷之下,四人身份一目了然,除去蒙溯外,仅有赵端,曹复同尹锋三人随行,如是看来,此行之目的定不能为人所周知。
而于这大军压境之际,他们又为何会现身于此荒郊野岭?
还需一听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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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猜他在不在里头?”
大营在前不足十米,原本径直而行的蒙溯突然止步,转而问向左右,左右皆是一愣。
话说回那日,吴国同南诏二军先于直隶大军抵达含山,遂扎营一处。虽是一营,到底存着两位主帅,双方间就如同隔了道无形的屏障,摩擦于明面暗里接连不断···
“公子是指吴世子?”于长风沉吟了片刻,并未作答。
“今日事关其吴国军政,公子与我等需避嫌,至于吴世子殿下,他定是在的。”反是那另一侧的曹复答得不假思索。
蒙溯闻言,笑看向营帐不置可否,待其再开口,竟是喊住了那正欲掀帘而出的赵端。
“公子,你来得正好···”赵端听着声忙四下一环顾,见是蒙溯,心下一喜,扭头又似想到了什么,两道浓眉团团蹙起,长叹出一口浊气来。
“里头如何?”见此状,蒙溯玩心顿起,学做他样问曰。
“他们主子没露脸,那群人个个上蹿下跳的,同他们说话真真是窝火···嗐,不提也罢。”
众人见他脸涨得黑红,方那几句话说来又是咬牙又是跺脚,心下便已了然。
“既如此,我们进去看看。”语罢,赵端见三人就要抬脚,一个闪身就挡在了蒙溯前头,“别···公子,俺实话跟你说了,吴国那几个老顽固,厉害得紧,左一个吴王殿下,右一个吴王殿下,别说俺几个,怕是吴世子在场也拿他们没辙。俺是怕你受气,倒不如回头同那吴世子直说了,就说他的那些尊大佛,俺们挪不动···”
“赵端!”于长风呵道。
“您说这吴世子也真是,他自个儿都驯不了的人,转头踢给公子···”再看赵端好似全没听见,继续在那忿忿地叫囔着。
“赵端!”见他越说越来劲,于长风当即一口呵断,面色已然暗得难看,沉声道,“你怎可议论吴世子?”
“赵端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他们做的怕正是这个打算,想同他吴国结盟···没个几斤几两怎么能成。”倒是蒙溯全无所谓,可观其神色,又不像是玩笑,众人正是纳闷,却见她话锋一转,“尹峰还在里头?”
“嘿!说起那小白脸,俺更来气。俺同他们争得那是一个面红耳赤,他可好,坐在边上屁都不放一个···”
“赵端!”于长风一眼打去,恨不能将他的嘴钉在一处,赵端憋屈地看了眼蒙溯,见她不说话,又瞥去到于长风那头,也不知看着了什么,忙就将余话吞回到了肚里。
“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曹复方要撩开营帐,已听得里头人声鼎沸,确如赵端所言。自缝隙看去,喧嚣嘈杂中,唯西南一角僻静出奇,只见独尹锋一人低首品茶,全然置身于世外。
“···”
“不行,万一后援未能及时赶来,我等便会骑虎难下,届时又如何同吴王殿下交代?”
“你这么说···就是要违背世子殿下的旨令?”
未待那人反驳,众人忽见帘帐起落,光影摇曳间,人声即来,“既有那么多万一,便也不叫万一了。”
见是蒙溯,方才那人的气焰顿时消减,到了嘴边的那句“万一”也没说出口来。
“你们方才所言也为本帅之顾虑,南诏距吴国千里,除去支援,本王身为南诏主帅,当还有回守一方的权衡,是此,一条不过蜀地的行军捷径势在必行。”蒙溯甫一开口,便切入了要害。
“不过蜀地···只有过那夜郎一国,蛮夷惯会见风使舵,这万一···”
“夜郎同南诏只隔一山乌蒙,将军所言未免牵连太广?”蒙溯闻言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