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嗦了,只要记住院案首是周家公子的就好,名录已发给诸位了,请自便~”
言罢扬了扬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堂下传来众人的应和声,按常理,这些考官应是离本地五百里外的书院山长担任,可这些年唐开在左相授意下愈发变本加厉,竟直接选京城书院的山长,培养成自己的亲信受贿舞弊,按上交金额大小排序成名录,由他们照着这个名录给分。
一旁的小吏恭敬呈上刮纸小铲,唐开头也没抬,就这样接过,一把将那象征公允的纸糊铲开,瞥了眼那上面的座号,富贵苑和穷困苑的考生座号都特意做了区分,故而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穷困苑的考生,既不是富商亦非官吏之家,那穷困苑可是好些年没考生进去了,今年因那沈家的小姐,竟多了十几个穷鬼,倒也稀奇。
他轻蔑地冷笑一声,上下扫了一眼,写得竟还有模有样的,可又有何用呢?不还是要被列入最末的乙等!
唐开拿起盘中新调的纸糊,将座号重新封好,伪造出从未被拆开过的假象,正准备提笔批字,一旁坐着的一个山长忽而拿起手中的白卷,朝唐开挥了挥,有些为难地问:
“唐府尹,在下找到了周公子的卷子,可······他一字未写,这该如何是好?”
唐开闻言,手中的朱笔一顿,心里暗骂这周家公子太过猖狂,好歹写点上去对上样子!可又不想在下属面前失了面子,便故作一番满不在乎的模样,挥了挥手:
“这点小事!你帮他随便写点上去不就行了?”
那山长嘴唇上长着一个硕大的黑痣,随着他说话一起一落,甚是滑稽:
“不怕府尹笑话,在下已多年没摸过笔了,写得怕是不行,欸,我看府尹手里的这张卷子正好,写得满满当当的!”
他探头过来,瞥见了卷子上的座号,惊喜道:
“哎呦正好是穷困苑的倒霉蛋,那就干脆把他的卷子和周公子的换换,谅他一个贱民也不敢怎样!”
唐开嫌他凑得太近,吐沫星子都快沾到他脸上了,干脆把那卷子直接塞给他,挥挥手把人赶开,心里也没太在意,左右不过一个乡野村夫,能翻出什么大浪?
堂下的考官们有说有笑,谈笑间就随意将等次按金钱批上,丝毫不在乎那是多少孩子夙夜苦读的心血,就如此被践踏,直至名落孙山都没想明,究竟是哪一题答得不好。
那黑痣山长用纸糊将两人的座号调换,而后左右张望,发现身侧的同僚都在闲谈,堂上的唐开已喝得酩酊大醉,没人注意他,便小心将顺天府自己调制的纸糊收进袖中,接着笑着向隔壁的山长打哈哈:
“哎呦李兄,我这不当心不知把浆糊整哪去了,可否分我一瓶?”
那人拿了一瓶新的递给他,笑骂道:
“不是我说,老郑啊,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真得改改了!”
“哎哎,一定改!”郑山长连连应道,继续投入工作。
这三日的时间足够宽裕,毕竟他们也不是真的把卷子都看过来一遍,基本一天就能照着名录把名次排好,三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覆试当日,沈墨早早就让车夫带着一众学生赶到顺天府,瞧着一车人明明紧张得要死却还强装镇定的模样,她叹了口气,调侃道:
“呦,混世魔王们今个倒是难得安静啊?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吗?”
李成原本恹恹耷拉着脑袋,闻言支棱了些许:
“也不是没信心,就是怕万一没发挥好······”
“得了吧?你李成要是没发挥好,我们哥几个就直接收拾收拾回家种地吧!”刘程远和几个农家孩子嬉皮笑脸的,笑着调节气氛。
沈墨也看着他,认真道:
“李成,相信你自己,也相信夫子,就目前而言,你的水平肯定没问题,就算真出了差错,也是考官的问题。”
被一帮子人这么安慰,李成不禁老脸一红,此时的他还未参透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沈夫子夸张了,既然能来当考官,那水平指定比他强不少,怎么会出问题呢?
直到到了考场,在榜前查找名次时,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寻思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在最差的乙等里,故而干脆从甲等最末找起,他看得很快,往上一路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心中焦急之外还有些许窃喜,莫非,真得了榜首?
他已经看到了前十的位次,发现这里面竟没有一个自己的同窗,甚是不解,一个两个没发挥好还能理解,可这么多人,不可能一个都没那些草包写得好啊!
他越看越不对劲,方才还窃喜的心绪骤然停滞,待看到那榜首上白纸黑字写着周明辉三个大字时,恍若当头一棒,将他打得蒙在原地。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