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出了名的小,你既已被发现,他肯定是要盯上你的,先下去吧。”里面传来女子愠怒的声音,那小厮得了吩咐便快步退下,免得生事端。
“这挨千刀的周明辉!害得本小姐不仅要费劲把笔藏到床尾,还要专门送被褥,如今连被褥都没送成!”
周未央气得原地跺脚,不自觉拔高了音量,虽说她买通了部分顺天府的人伪造身份,再装扮成小老头的模样混了进来,可这顺天府毕竟也不是她开的,周明辉想搞些小动作她也拦不住。
隔壁屋伏案检查卷子的李二丫闻言,推开门走了出来,一手放在唇前:
“嘘,未央姐,小点声,别被外面的人听到了!”
周未央自觉失态,收敛了声音,一脸忧郁地挽上李二丫的胳膊:
“我这不是着急嘛,桃桃,你说这没被褥,你哥他们挽上怎么睡啊?这要是影响到明日的策论该如何是好?”
李二丫幽幽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气得翘起来的发尾:
“我哥他们我倒是不担心,毕竟他们有时去上山砍柴,经常在上面过夜,对付一晚不成问题,倒是你那娇弱的未婚夫婿——”
她尾音拖得很长,带了些调侃的意味,周未央闻言果然有些脸红,别过脸去,撅着嘴骂道:
“他堂堂七尺男儿,没了被子就不睡了?哪那么娇弱,真矫情!”言罢不再胡思乱想继续在宣纸上添改,事已至此,唯有专心考试,再等到覆试时进行沈墨的计划。
“阿嚏!你说什么?!没有被褥我们怎么睡?睡你头上吗!”并没有七尺的裴智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刚入夏的晚上还是有些凉意,那小吏竟说没有给他们准备被褥,怎能让人不恼?!
小吏神态傲慢,搬了张安乐椅过来,舒坦躺上去,还给自己盖了张小毯子,炫耀似的扬了扬:
“这是另外的价钱,都是富贵苑的少爷们才有的,裴少爷,您原本也有的,可是您自个不要的,怨不得下官我喽~”
言罢闭紧双目,门神一样不再动作。
裴智气得牙痒痒,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泄气地瘫回榻上,这青石制的床榻白天坐坐倒也能将就,可晚上怎么睡人啊?
“喂裴智,接着!”隔壁的李成把外衣脱了扔给他,“我们皮糙肉厚的不要紧,将就一晚算了,你细皮嫩肉的,别再冻着了!”
裴智道了声谢,也没跟自家兄弟客气,因为他太清楚自个的体质了,若还顾及面子推辞,明日也不用考了,直接风寒送回府里歇着吧!
刘程远也是个机灵的,想着宣纸堆那么厚,索性提议把卷子垫到脑袋底下当枕头,众人觉得不错,纷纷采纳,反正他们连茅草都睡过,搁哪睡都是睡。
可苦了裴智,在长乐村待着的时候虽条件艰苦,但好歹还是有枕头的,如今这屁股底下的青石凉得他臀部半麻,倒想念起沈墨祖屋里的硬板床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晚上,期间半梦半醒,又被左邻右舍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几度惊醒,尤其是那小吏,正好躺在他对面,吵得他叫苦不迭。
翌日一早,裴智几乎一宿没睡,盯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心道这下可比那个秦公子还憔悴了,正准备扭脸把当枕头垫了一晚上的卷子拿到桌上,突闻咔吧一声,而后爆发出一阵尖锐爆鸣,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众人:
“啊!!!”
他落枕了。
裴智就这样歪着半边脖子,呲牙咧嘴地把卷子交了上去,隔着一个位子的刘程远探出圆溜溜的脑袋:
“不是我说,兄弟,你这也忒倒霉了!之前我落枕医馆的老大夫给我掰过一回脖子,要不我给你整整?”
裴智连声应好,本想死马当活马医,却被那小吏呵斥道:
“吵吵什么呢?!考纲明确规定,禁止交头接耳!都给我闭上嘴,否则一律按作弊处理!”
裴智讪讪坐了回去,没法子,只得歪着头,一边疼得咬牙,一边提笔开始写策论。
这次策论倒是出的不难,考的是大家都熟的赋税相关,可裴智心里来不及高兴,他光是写一段都疼得不行,大大影响了他的书写速度。
李成在隔壁听到裴智不住的“嘶嘶”声,心里也着急,他落枕好像有些严重,这还能写好吗?
可不论如何,裴智都不想让那小人得逞,这还是他入仕的第一步,他以后要和更多这种贪官污吏斗争,怎么能在第一轮就被涮下来?
思及此,纵使脖子那火辣辣的疼,他还是咬牙坚持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