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没回答,只好笑地看了崇应彪一眼,便转身隐没入夜色之中了。
崇应彪却笃定她一定还会回来。
阿喜也根本没曾离开,她就栖在城郊,遥遥守着那顶白帐,只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妖狐。妖狐附在妲己身上,从来不出门半步,也毫不理会她们曾经约定的暗号。阿喜只能隐隐觉察出狐妖的妖灵得了滋养,一日比一日充沛健康。
她为狐狸欣喜之余,自己却遇上了硬茬。每每夜袭崇应彪,她都会被立刻觉察出所在,崇应彪见了她也不说多余的话,只是抱臂看着她,扬着下巴一脸不逊,如此反复几日,阿喜终是耐心耗尽。
“不管了,就算闹出动静我也要吃了你!”
阿喜奋起跪扑在崇应彪身上,两手拽紧他的前襟,豪放大胆,无所顾忌。然贴得愈近,崇应彪便更能感受到那过分暖热的肤温,正透过那空荡荡的披挂,沦肌浃髓。
崇应彪倒退抽气,阿喜贴近吸食,绳牵线引,直至紧缚。
退无可退间,崇应彪终于举目迎视,他的眼中落进一道裂雷,嘴唇动了动:“要是你想顺利见到妲己,最好暂且不要杀我。”
“你也不过是个大头兵,连帅帐都进不去,能做什么?”阿喜用手指挑触着崇应彪额角的细发,不以为然:“老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们凡人也拿我没办法。”
“可是妲己不想见你啊。”崇应彪急切要害,岿然不动:“她忙得很,不是吗?”
说及此处阿喜便有些生气,她冷哼一声,抱怨道:“能有什么好忙的,外面死了这么多人,为了来找她,我愣是没多看一眼,她倒好,躲着不见我。”
女妖强大,却将什么心思都摆在一张脸上,崇应彪心中了然,嘴上轻浮地逗引:“你要是愿意,我能让你跟她一样忙。”
“算了,麻烦。”阿喜支身起来,坐在旁侧梳理衣裳,却也不说何处麻烦。
“这一路你都没机会的,她在主帅的营帐里不会出来,你若想要见她,也得进得了朝歌,这几日你在我这里来来回回却不下手,不就是不想搞得天翻地覆,引人注意吗?”崇应彪反倒坐得近了些,肩膀相贴,好商好量:“我给你一个能自由行走的身份,如何?”
“好呀好呀。”阿喜立刻点点头。
“但你得帮我做件事。”崇应彪趁热打铁道:“我想要封神榜。”
阿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怎么不说你要上天呢?”
崇应彪并不气馁,提起封神榜,不过是想试探阿喜知道多少,实力如何:“玩笑而已,我只要你帮我拿到禁宫鱼符和鬼侯剑就行了。”
“等等,这好像是两个条件。”阿喜掰着指头数。
崇应彪从前与任何人打交道都不曾像这样好声好气过,此时竟有些憋不住了:“做是不做,你给句话。”
阿喜捧着两腮,拧着眉头苦思冥想,冶艳绚然的面容皱成一团,仿佛思考对她来说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迟疑着说道:
“好像一开始,是你在求我不要杀你啊,我是不是不应该理会你提的条件才对?”
崇应彪给阿喜找到的身份,是出身北地战死质子的养马家奴,一个年轻的寡妇,因善于御兽,故而留在冀州营帮忙看管缴获的马匹战象。
阿喜一开始并未想太多,便也同意,之后才后知后觉那崇应彪没安好心。
刷马喂象对她来说不算难事。但做了家奴,就要穿上暗沉的麻衣,用破烂兽皮御寒,阿喜不怕冷,却最厌难看与不洁。
“对了,你那脸上,记得抹些黑灰。”
崇应彪看着阿喜将一头秀发裹进巾帕,坐在马上幸灾乐祸。
“我为什么要往脸上抹灰?”阿喜千万般地不愿。
崇应彪打马而去,留下一句说不清是赞美还是讥讽的话语:“你长得太惹眼了。”
大军暂留城中,是为清点粮草战备,并巡防搜索残兵。因此质子们总是轮流外出,崇应彪从早忙到晚,自然也不愿费劲防范一个总想吃他的女妖,将阿喜丢来看马,消磨精神,便是他的打算。
只是阿喜丝毫不觉,她满头脑只有沐浴这一件事,奈何根本走不开去。
清点完最新一茬的战马,阿喜就开始偷懒,她一边看雪光,一边听群马闲聊,聊那几个质子的马中谁最英勇。甲马说白鼻梁的栗毛马跑得最快,可惜眼神不太好,瞧着不聪明;乙马则说有只白眼圈的棕马才是眼神不好,像驴。这时候丙马忽然深沉道:马看到什么,是人决定的。
阿喜笑得直不起腰:“说这话的人,问过马怎么想吗?”
姬发刚到马厩,就看见一个人影翘脚坐在食槽旁的木栏上,对着马匹乐不可支,他本是焦急,此时又好奇着不由得走近,问道:“你在笑什么?”
欢乐顷刻无存,阿喜撑着栏轻跃下来,落地悄然:“没笑什么……有事吗?”
没有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