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提刚刚加上去的。
天已经彻底黑了。
达乌提左右拍了拍自己的臂膀,算是壮胆。
他们跑商线的人,听上去似乎风光无限,一堆人成群结队着周游四海,淘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可内里辛酸,唯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端的是老天爷赏的饭碗,这一路走来,盗匪、野兽、天灾......
还有那个走失的商队兄弟,此刻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
达乌提想,若是能找到桑归里的宝物,或许后半生便不用再如此提心吊胆地劳碌奔波了。
黢黑的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那枚阴鬼花钱——那是他远在竺陵的夫人特意求来的护身符,随身佩戴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他将阴鬼花钱捧在双手之中,虔诚地抵在额边。
“吉顺安康,愿竺陵天神庇佑每一个在外的孩子。”
话音刚落,达乌提便听到一道闷闷的人声,那声音像附在耳边似的,虽然极轻,却很清楚。
什么东西!
他被吓得一骇,跳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父亲.......”
达乌提惊魂未定,强按着自己狂跳的心脏,仔细地听着那声音,越听越觉得熟悉。
他慢慢挪到门后,迟疑地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父亲......父亲......”
一声又一声,达乌提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小红豆的声音。
小红豆,便是收留他这户人家的幼女。
他也正是无意间听到小红豆的父亲说起,才知道桑归里的地下埋着宝物。
达乌提一边收拾着褡裢,一边向门外喊道:“小红豆,你在院子里做什么,快回屋子里去!”
“我,我的泥偶不见了,你看见我的泥偶了吗?”
泥偶?
达乌提将收拾好的褡裢背到肩上,他刚到桑归里的时候,是看到小红豆还有一群孩童在村口石碑处捏泥巴来着。
达乌提:“你的父亲母亲呢?小红豆先回屋子里,他们会帮你把泥偶找回来的。”
“父亲......”小红豆喃喃道,似乎有些迷茫,“我的泥偶呢?”
鬼知道知道那个泥偶在哪儿!
可是让小红豆一直待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他要出去,只有从门口的院子里过。
达乌提犹豫了一下。
要是他出去寻桑归里宝物的事情,被小红豆看见之后告诉其他桑归里的村民怎么办?
但又转念一想,小红豆不过蹒跚学步的年纪,能懂些什么?
门外小红豆声音愈发急切,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不停地叫着:“我的泥偶不见了,你看见我的泥偶了吗?”
达乌提一咬牙,伸手拍开了那扇门:“好,我来帮你找泥偶。”
·
“啊!!!”
黎枝燃和晏惊归同时抬头看向门外。
一声悚然的叫声骤然划破两人之间寂静许久的气氛,摧如雌雄难辨的冤鬼,又如同野兽嘶叫。
两人对视一眼。
那声音真的来了。
晏惊归按着腰后的双刀走到门边,正欲推门的时候,手在空中一顿。
他回头,用眼神询问着黎枝燃。
黎枝燃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阿且口中将人吓得入障的可怖场景并没有出现,屋外如同墨染,黑得十分诡谲。
一片乌有之色之上,望不见半丝月光。
黎枝燃伸出五指,只能闻见流动的风从指间穿梭而过,却看不见自己的手。
这也意味着两人必须离得很近,否则只要踏开一步,便极易走散。
正当黎枝燃想要拿出火折子的时候,身前突然响起一道清越的声音。
“抓着。”
黎枝燃摸索着向身前伸手探去,指尖一下便触到了熟悉之物。
冰凉,坚硬,雕刻着浑然天成一般的起伏纹理。
是刀柄。
晏惊归:“先别点火,万一暗处有什么东西。”
另一只握着火折子的手微微一顿,黎枝燃噎了一下。
虽知他所言不假,这一点零星火光在这黑地昏天下实在过于惹眼,可这人耳朵未免太灵敏,竟凭声便能知道她在做什么。
黎枝燃顺着刀鞘指引的方向走着,问道:“你知道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
与此同时,黎枝燃五指握在刀柄之上,悄无声息地试探着。
将刀柄递给她,他便如此笃定她不会趁机做些什么吗?
刀与刀鞘,严丝合缝,黎枝燃刻意将动作放得极缓,出鞘时还是带着刀身颤了一下。
“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