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宁格勒港B号候船室。
在一队外出调研的至冬学者中,莉莉丝形单影只地坐在角落,脚边是一口手提箱,手里是一份至冬晨报。
破获锡比拉石走私案的新闻占据了整整三页版面,而在最醒目的位置,赫然印着贵族们在拍卖会现场被冬宫侍卫押送的照片。
据公鸡事后所言,那张作为压轴藏品的羊皮卷不是别的,而是一封盖耶夫用以拉结同盟的盟誓书。
凡是在盟誓书上签字画押者,不仅有资格在盖耶夫经营的地下产业里分一杯羹,还将以重振昔日贵族荣光的名义对抗占据着至冬国半壁江山的愚人众。
想想倒也好笑,分明是见不得光的秘密谋划,却非得为了利益与形式留个盟誓书。
这则新闻的结语是这样写的:
“新的时势赋予人新的任务,既然旧贵族止步于陈旧迂腐的作派,那就注定不为时代所容。”
如今的至冬就像一只渡过了换羽期的雄鹰,旧势力土崩瓦解后,就算社会各界对愚人众再有非议,也再无法撼动这一代表了女皇意志的组织终将在至冬乃至提瓦特一手遮天的定局。
“……至冬晨报干脆改名叫愚人众团报得了。”
莉莉丝好笑地嘀咕一句,反手将报纸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
发船点将近,挤在候船室的学者已然散去了大半。
莉莉丝走上码头时,开往蒙德的轮船已抛锚靠岸。她等在队伍最末,顺着人潮向登船梯缓慢挪动。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猝不及防地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便见阿贾克斯笑盈盈地站在她身后。
他身上处处是风尘仆仆的痕迹:唇畔呼着急促的白气,面颊浮起红晕,额发凌乱地垂在山根,不时随海风来回飘拂,与浓密的眼睫彼此纠缠。
他这几日为了配合后续工作,不得不来回辗转于至冬宫与堡垒之间。眼下现出淡淡的羽色,想必是没能好好休息。
莉莉丝有些错愕:“……你怎么来了?”
“听阿尔谢尼副官说你是今天十点的船,我就想着来送送你。”
“送我?”莉莉丝半信半疑地将这一字眼重复一遍,尔后慢悠悠地开口,“先说好,此行去蒙德可不能带上你,求我也没用。”
没成想,少年很是干脆地把头一点:“我知道,公鸡大人昨天刚跟我说过,他有新的任务要交给我,所以我还不能离开至冬。”
“什么任务?”
“据说有支先遣队在厄尔普鲁士山脉附近发现了一处龙嗣巢穴,需要我过去清扫一下。”
阿贾克斯的语调明朗轻快,像是完全没将此行的凶险程度放在心上。
曾与龙种打过交道的莉莉丝脸色却不太好看,眉心不自觉地蹙起了些许。
见状,阿贾克斯洒脱地笑了笑:“我可是很能打的,别担心。”
莉莉丝:“我没担心你,我在担心我自己。”
阿贾克斯:“?”
莉莉丝:“作为我的属下,若是你三两下就被龙嗣解决了,丢的可是我的脸。”
莉莉丝的语气冷淡,目光却没来由地投向了遥远的天际。厚厚的云层压在海天相交处,间或游移着天光的投影。
阿贾克斯忽然倾身凑近,用身体遮挡住莉莉丝远眺的视线,沉甸甸的蓝眸带着点笑意,端详似的凝视着她的脸。
莉莉丝呼吸一滞:“……你干嘛?”
凛风渐息,少年温热的气息便乘势缭绕过来,顽皮地逗弄着莉莉丝的发梢。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垂下那双钴蓝的眼,颊侧笑起梨涡:
“我只是在想,骑士大人还真擅长口是心非。”
莉莉丝下意识想说她没有,又觉得未免有些被少年绕进圈套的嫌疑,于是她定了定神,反守为攻,抬手撩起他的鬓发。
一条红宝石耳坠在他的左耳耳垂下摇晃,正好与莉莉丝戴在右耳的那只配成一对。
“如果我没记错,这似乎是那天在地牢里,你从我左耳上切下来的那只耳坠。”
莉莉丝饶有兴趣的发问惹得阿贾克斯怔愣了一下,他当即退开一步,咳嗽一声:“后来我拿去修了,本来想还给你的,但你没要。”
莉莉丝:“有吗?什么时候还过?”
“你……”
察觉到女人在故意装傻充愣,阿贾克斯便放弃了同她争辩的想法,负气似的想把耳坠取下。抬起的手却又被她轻轻按住,耳畔是她似笑非笑的话音:
“行了,我逗你的。”
“……”
“不过是个在纳塔城随便买的手工品,本来就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戴得久了而已。”莉莉丝放下手,随口补充一句,“留着吧,你戴着挺好看的。”
说话的莉莉丝漫不经心,听话的阿贾克斯却又是一怔。
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