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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有些发痒。

“回去后,我看人人都似你。丧事一完,我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你真让我发昏……”

“谁的丧事?”

“我的母亲。”

这个冬天冷得出奇,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只有在暖室里薰开的牡丹花,在大插瓶里不合时宜地盛放。苏姱不说话,只是侧过头,枕在顾穆清肩上。她也许可以更近一步,告诉顾自己的生活是无望的,用脆弱的同情将她们短暂地连接在一起,可是她没有。苏姱注意到不远处那鎏金兽纹的炭火铜盆内,时不时迸发出的寥寥火星。风忽然大起来,堂上的炭火烧得热烈又盲目,现出隐秘的红色深纹。或许确实存在着电光石火的欢愉,然而终有化灰冷去的时候。正如浮云有聚散,人事大多不能长久。

待苏姱沐浴后,顾穆清已经离开了,于是叫婢女为她梳头画眉。苏姱生的唇红齿白,略一施粉黛,即便身上还未换下素纱单衣,依旧明艳动人。

除夕,意为除去旧历,另布新岁。天下繁华,咸萃于宫中,钟鼓铿鍧,管弦烨煜,只是寻常事。赴此等节宴,按礼制需着品服,而品服往往是沉重而繁琐的。侍者默然为苏姱一件件盛装,并无一句半句的吉利话,心怀里溢满了难以言喻的悲哀。这之中有一个刚入府,尚在幼学之年的小女,扑倒在苏姱身上,跌破了大红漆盘。纵然她尚年少,也经过年长侍者的调教,能压抑住喉间的抽噎。唯有背脊一阵阵地耸动,眼梢上历历挂着泪珠。

领头的侍者芊白一脸肃容,上前哀声劝道,“殿下已经接连告病多日,不去也不碍事的,今日万万不可进宫了。”

苏姱远算不上一个好服侍的主人。华胥府的规矩一向比照宫中,能长久服侍她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唯有她的性情近人温和,鲜有疾言厉色,张口便骂,抬手要打的时候。年深月久,她们也明白,在这儿虽得不了太多的实惠,成日却也无需战战兢兢,能算得上一桩荣耀门楣的稳妥差事。

一切种种,她皆看在眼里,亦受了些感动。却仍只是一再地摇头,话已说尽了似的。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主角若是缺席了,这等大典大礼上不知会少了多少趣味。苏姱呆滞的目光直对着镜子,颤抖着抚上了头上的木簪,稳定下了心绪。

桃木果然名不虚传,压伏邪气,实属五木之精。

“殿下去岁服用五石散,就是心魔未尽,新旧相交百鬼躁动最易祛除,奴一定将它赶出来。”

“那你就和苟道人早早去吧,你不要怨朕,朕是在帮你。”

苏姱从椅子上站起身,颔首低眉,“是,母亲。”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殿内弥漫着恬淡的檀木香气,苏姱跪在兴乐宫大佛低下,在一片木鱼声中捧卷诵读。佛光使人渺小,人需要借由这硕大的佛像忘却俗世之中的痛苦与苦难。苟道人则蹙眉站着,她听不懂苏姱读的东西,只觉得聒噪。苏姱离开祈贤殿,就往兴乐宫而来。她不曾用过飧食,茶也只喝了一点,只为润润唇。她不想一会儿弄得太难看,也省得别人麻烦。忽然窗外响起花炮的震响,满堂烛火跳跃,人影也随之不安地曳动。

御驾当已升座,正是万家团聚的时候,她也不应当再迁延下去。

苏姱放下经卷,由婢女搀起。回想到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远没有今日这样平静,又或者仅仅是麻木了而已。

“殿下不必担心,奴做的一切都是为殿下好。殿下是除夕出生的,妖魔侵体,只要每年此时驱一次魔,可保接下来一年无虞。”苟神婆媚笑着上前。

苏姱也笑了。

十七岁那年她杀死母亲的宠妃,此后的一段时间,她满口尽是荒唐的胡话。或打或关,折腾了一整年,反叫她差点烧了皇宫,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有传言说她是身上附了魔,于是一张皇榜招天下能人异士治她的癔症,企图从愚昧中寻得妙方,然而竟找到这个姓苟的神婆。

奴婢上前为苏姱除尽衣饰,只留一身单衣。苏姱自己趴在预备的条案上,麻绳牢牢把手捆在案腿上,紧接着是腰上捆了一道,腿弯上捆了一道,脚踝上捆了一道,几乎要勒进肉里。身体上丰腴或贫瘠的肉,借由绳束残酷地凸显了出来,雪白的衣料裹着的似乎不是□□,而是纯白的□□。

所谓驱魔,就是将魔从身体里赶出来,通俗易懂,行之有效。疗效最好的法子,要拿烙铁在脚心烙一烙,再拿鞭子板子从小腿抽起,一路打到脖子底下,皮肉烂得越厉害,效果就越好。苏姱贵为皇亲国戚,自然不能任由她做的彻底。苟神婆曾向陛下暗示,或许是因为做不彻底,导致苏姱一直不能痊愈。只是苏姱日渐长大,又手握实权,苟神婆不大敢得罪,也不好旧论重提。

桃木制成的木杖约有一指厚三指宽,大约展臂那么长,挥舞起来显得有些笨重,打下去与廷杖没有多少差异。从挨的第一板子开始,苏姱就发出不可思议的惨厉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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