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确定了自己心头猜测。棺材里这人,八成就是借纸人与她成亲的夫君。他是个病秧子,这李家,是信了那街头传的‘八字相合,延年益寿’,是真拿她冲喜来了!
一路上都欲盖弥彰,从接亲到过门都不合礼数,行色匆匆——李家人从一开始,就没把她看做正常媳妇!
沈湘掐住手心,挺起纤瘦的身躯:“李家这是骗婚,李公子不是身高八尺,俊逸非凡吗?”
看棺材内的容颜估量,这形容却也不假。但他久病难医,过门第一天就一命呜呼了!
贵妇人却瞥了她一眼:“已是李家人,就要守李家的规矩。婆子,掌嘴!”
沈湘未来得及反应,一旁的喜婆就一大巴掌扇了过来。
这婆子生的健壮,手也粗大糙粝,这实打实的一巴掌,竟把沈湘扇出了血!
白嫩的皮肤上瞬间浮现五个深红的手指印,被牙磕住的口腔涌出血腥气,沈湘被扇的头眼发昏,头上的凤冠啪一下掉在地上,头发飘散开来,满是凌乱。
高堂上的老爷子却是不喜:“这个样子,要怎么除晦?”
沈湘头眼发晕,一时没理解李父在说什么。
贵妇人轻哼一声:“那城南的士族是岭南的寒门,他懂什么礼?就这样带过去,无碍。”
沈湘完全不懂李家人在说什么,但是周围一圈李家宗亲的眼光,却是带上了一丝怜悯。
一个不好的猜想浮现:除晦,除的就是她这过门寡的晦!要怎么除?把她送给岭南来的士族?
她头皮发麻,还未想出个一二三来,就见几个婆子又要来抓她!
一时间沈湘起了反抗之心:“我没有正式拜堂,不算你李家人!”
此言一出,厅堂一片寂静,见此话有用,沈湘又大着胆子出声:“放我离开,你我两家的婚约,就当从未有过!”
她以为这样能达成合作,却不想那贵妇人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婆子又挥起一巴掌,将沈湘貌美的脸打的红肿凌乱。
她跌倒在地,疼的差点无力支撑。
“老爷。”门口突然进来几个护卫,行礼完毕后,堂上的老爷子一招手:“拖进来。”
沈湘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强压着泛昏的眼目看去,只见几个护卫拖上来一个嫩绿色衣裙的人儿,将其随意丢在了地上。
衣裙都是干的,只有肩膀和头部湿漉漉一片,眼睛瞪圆,小脸清秀可人。
那熟悉的面容,即便沈湘现在眼前发昏,却也认得出来。
“玉儿!”
玉儿死了!
她声音凄厉,却惹得李家不满,婆子又扇了她两个巴掌,但沈湘还是死不闭口:“你们这是要上官府的!”
五姓七望之所以是五姓七望,就是因为不畏皇权。世家大族传承数百年,比一些王朝存在的时间都要悠久,在当地更是权势滔天,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即便上官,也很可能不了了之。
沈湘浑身颤抖,终是冷静下来。
贵妇人见她被扇的安静,便挥了挥手:“给她梳妆,带去城南客栈。”
婆子架起沈湘,一路到了一处厢房,一个丫鬟捧着奁盒上前,开始补起妆容,试图用扑粉掩盖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
沈湘的心却越沉越深,门口有几个婆子把手,她对李府的地形也不甚熟悉,只能通过鱼肚白的方位勉强辨认,这里是西厢房附近。
她想起玉儿的话:‘高门大宅一般会在西边挖狗洞!’。
沈湘绞住方帕,不动声色的看向了一旁敞开的窗户。
玉儿说,她在西厢房穿过弄堂,跟着拐进的院子,而门口正是弄堂,这是否说明,前方会有一处拐角?
院墙会挡住她的身形,如果李家的狗洞真的在西边的院子旁,在她那死去亡夫的院旁……那她,仍有可脱之机。
“嘶……”李府丫鬟还在扑粉,却一下弄疼了沈湘,毕竟李府的婆子下手是真的狠,但她却故作姿态,一巴掌扇到了那丫鬟的脸上。
“蠢货!会不会上妆,疼死了!”
门口的婆子听见了屋内的响声,但是没有动静。
丫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到了,下意识的就往地上跪,梆梆梆的磕头认错。
“夫人我错了……”
跟沈湘想的差不多,玉儿昨日偷偷跟上几个丫鬟那么久,她们却未曾发出一声言语,如果她们有说什么,玉儿肯定是要跟她说的。
再加上刚才厅堂之上,那李母不让她说话的架势,这李府的家规恐怕异常严苛,廊内不能发出一声,发了就要被婆子殴打,对她这个过门新妇尚且狠辣无情,对待下属恐怕更是手重,指不定就将人打死扔掉。
丫鬟们肯定也畏畏缩缩,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吓的伏低做小,而这给了沈湘机会。
她踩上凳子,从大开的窗户跨了出去,弄堂深处果有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