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凝华宗药房处理完伤口已是傍晚。
停雪之后,和风少拂,药房外栽有三五株红梅,于夜色下静穆,唯有暗香飘来。
弯月悬于天穹,淡白月光仿佛清梦。
元澄拎着一个药袋子从药房里走出,咂咂嘴,苦涩得草药味弥漫于口中,她皱了皱眉,从荷包里摸出了一颗梅子糖,糖纸被冰得硬如铁板,她噼里啪啦地将其撕开。
将梅子糖放入口中,她才微微舒展了眉头。
浓谧的夜将悬圃宫上下洗刷的干净无暇。
走近院子时,她看见了一个黑影,一个不属于这里的黑影。
元澄绷着神经,警惕地望了一眼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
为了不引起黑影注意,她还轻轻哼着歌——哼着一首自己瞎编的、早已走调得不成样的无名曲。
元澄不经意地将药袋换到了左手拎着,右手悄然攀至腰间。
她继续向院子里走去,走得愈近,心跳愈快。
黑影果然动了,在元澄推门的瞬间,影子从墙头一跃而下,想要去钳住她推门的手。
元澄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反应极快地将手抽开,噌地拔出腰间长钺。
她故意将手抬高,长钺本就剔透,在这如墨的夜里更显清亮,元澄抡动手臂,长钺身上的光芒夜随之荡开,流光划过,照出那人的半遮的面庞。
齐琛。
又是他。
“你是来拿武器的?”元澄将药袋一抛,它便稳稳当当地挂在了门锁上,接着,她又抽出短钺。
院门口的雪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扫过了,元澄踩在石板路上,足尖轻点便凌空而起。
她每动一下,身上都撕扯得疼痛万分。
元澄咬着牙,跃至齐琛身后,抬腿与他劈来的双手相挡,蹬在齐琛手掌上,借力一转,迎面与他打着。
她也不下狠手,使双钺时要么用手握之处去挡他掌风,要么用手肘去击他上身。
要是在私下伤了这锦州公子,她这一个脑袋可是不够掉的。
许是不熟悉地形,齐琛在后退时一脚踩进雪堆里,被绊了个趔趄。
元澄利落地踢开他挡在身前的手,攥着他的手腕向后一翻,将他钳住,短钺抵在他腰上三寸,长钺则贴在他脖颈处。
“再问你一遍,你是来拿武器的么?”元澄忍着身上剧痛,问道。
齐琛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愿承认自己身份的,但他手中没了武器,本想靠偷袭得逞,却没想到被元澄发现,眼下是动也不敢动。
他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给谁看?这明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装得清高。元澄无语极了,她耐心不多,身上又难受的很,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
她将短钺收起,伸手拽掉齐琛头上的兜帽,又将他脸上面巾撤下。
随后啪地一声,一掌拍在他后脑勺。
元澄踹了他一脚,直接将齐琛从雪堆里踹了出去。
“齐琛,你不会说话吗?”元澄上前两步,长钺指着他面门,厉声道。
齐琛瞪着眼睛向后退了几步,故作镇定地开口:“没、没错,我是来拿武器的。”
“金剑呢?给我!”说着,他就又冲上前来,摆出一副要从她身上抢回武器的架势。
刚走了没几步,就又被元澄的长钺逼了回去。
“我说过在我身上吗?”她淡淡白了他一眼,“找错人了,不在我这。”
“那在哪儿?”齐琛这下愣住了。
元澄将长钺在手中转了个圈后放回腰间,接着把挂在门上的药袋取了下来。
见她没说话,齐琛急了:“你说啊!”
吱呀一声,元澄推开门,仍是不答。
在就要关上门的时候,齐琛将手伸了过来,把门挡住:“你说不说?”
元澄忽然笑了,她抬眼对上齐琛略显愤怒的双眸,将他拦门的手拽了回去,随后砰地将门关上,只轻轻留下三个字。
“不知道。”
齐琛在门外气得又骂又跳,元澄安然坐于屋内,全当没听见。
齐琛骂她贱民,骂她走了狗屎运,还骂她迟早有一天会滚出悬圃宫。
还有什么来着——
元澄记不清了,只记得齐琛骂到最后,被她拎着扫帚拍出去了几尺之远。
哦,她想起来了。
齐琛骂:“我知道你没有亲人,所以最好不要栽在我手上,不然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她颤抖着攥着扫帚,一步、一步地走回房间。
汗水顺着她的眉向下滚落,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翘了边的木桌上。
元澄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夜风早已散去,灯火跳跃得柔和,可她的双手仍然微微颤抖着。
先是指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