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紧接着一阵电流似的触感爬升至指节、手掌,最后慢慢占据她一双手臂的神经。
她分不清这样织密颤抖的源头在哪儿。
不知道这是痛得发麻,还是气到极点的愤怒,又或是在寒冷之中的苦涩。
夜色已浓,元澄调整着呼吸,将药袋拆开,她垂首,认真地处理着因刚刚与齐琛打斗而再次撕裂的伤口。
止血、敷药、包扎。
元澄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一切,将沾满药草汁液的双手在抹布上随意地一擦。
她又从橱柜的角落里拿出了积满灰尘的铜制小药炉,将药炉子洗净后,元澄舀了小半桶泉水,把药炉往院内土灶上一搁,咕咚咕咚倒进三升水,随后取出配好的药材。
有的冷水先下,有的则待水煮沸后再轻轻放入。
渐渐地,药炉里翻滚着细小的泡沫,如夜色般浓稠的药咕噜噜地沸腾着。元澄搬了个小板凳,手握小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偶尔掠过的鸟鸣,便只有簌簌燃烧的炭火发出的黑烟孤声。
忽而一阵风起,将黑烟全数扑在了元澄的面上,她鼻腔里满是刺鼻的炭火味。
呛得她皱起眉头咳嗽起来。
直到她咳出了眼泪,风才悄然停止。
元澄蜷着身子坐在小凳上,左右扇动着火焰,许是被浓烟迷了眼,她一低头,泪水竟潸潸而下。
一边扇着火,元澄一边无声地抽泣着。
她面色平静,可泪偏偏就止不住地向下淌。
归墟秘境的场景、三宗会武的雪还有齐琛的字字句句,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海之中。
漆黑的屋内,金铃静静地躺在木床上,散着微弱的淡淡光芒。
光芒似金箔,在星星点点的闪耀中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亮的发狠,几乎照亮了半边房间。
元澄没有注意到屋内的变化,仍是目光呆滞地望着药炉。
哭了好一会儿,她有些累了。
于是将蒲扇放在地上,元澄将手帕抽出,覆在鼻尖,用力地一擤——
嘎吱一声,院门却被人推开了。
她一惊,还以为是齐琛又来了。
扭头一看,才发现是满脸困意的封澈顶着歪斜的玉冠、拖着沉重的步伐,叉着腰站在木门前。
元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如明昼的木屋,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你——”
封澈打了个哈欠,将玉冠扶正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元澄,刚要开口说什么时,便有一阵风从门外灌入,吹得他一个哆嗦,连忙先将木门合上。
元澄将手帕在小桶里洗干净,双手一扭,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她低垂着头,乖乖等待封澈的“口诛笔伐”。
“霍栖不是说你没什么事么?什么伤把你疼哭了——”封澈抱着手走过来,好奇地瞅了一眼沸腾的药炉子,然后捏起了缠有隔热布的药炉盖子,他撇撇嘴,“你不会是被这药给苦到掉眼泪了吧。”
“药还没熬好。”元澄起身,无奈地看他一眼,随后拿起木勺轻轻地搅拌着药炉。
“那是怎么回事?”封澈将盖子放到一旁,被翻滚而上的酸苦气息冲得后退几步,“而且你就一定得在半夜哭吗?你不困吗?”
说着,他又连打了几个哈欠。
“不困,喝了药才能睡。”元澄没有回答他的前一个问题,“我把金铃取下来放在床上,没想到还是把情绪传递过去了。”
“抱歉。”
她抬头看着封澈,说得那样真诚,眸子被泪光映得透亮。
封澈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原本环绕在胸前的双手又抚上了脖颈,最后又默默地落在了腰上。
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他一哽,接着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药熬得差不多了,元澄将沫子撇净,把药倒进了小瓷碗里。
“你把齐琛的剑放哪儿了?”元澄鼓起腮帮子吹着滚烫的药。
“嗯?”封澈似乎有些走神,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道,“放他院子了。”
“什么时候?”元澄又问。
封澈狐疑地看着她:“把你送到凝华宗之后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口问问,怕你把齐家公子的宝贝给丢了。”元澄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药,为了躲开他审问的目光,她将大半个脸都埋在了碗里。
看来白天的时候封澈就将齐琛的剑放了回去。
也不知道这齐琛是真的傻到连自己的武器都看不见,还是他刚清醒就来埋伏自己了,压根不知道金剑就在自己的院子里。
元澄没再多问,而是一心一意地与苦涩的药作斗争。
这时,封澈“切”了一声,一脸嫌弃地偏过头去,“剑是宝贝又怎样,人是个废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