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要紧的,反正还照样可以养家,反正他那苦哈哈的脸老娘一闭上眼就想得起来,以后就算再少胳膊少腿的老娘还是一眼认得出来!”
旁的人听到这妇人后来的话早就惊骇不已,有人恐慌地面面相觑,有人是那吊眼角女子的邻居,低喊道:“这、这是恶灵作祟啊!不怪我最近晚上总觉得后门那儿阴风阵阵的,竟然是四娘她男人的无头尸夜夜回来送钱,我看送的钱是死老鼠变的吧!” 也有人不确定道:“她说的去跳海到底是真是假啊?若是三更半夜去海边肯定会被妖怪恶灵吃掉的吧?那什么海神,也是恶灵?但恶灵只吃人害人便罢了,没道理又是救人又是送钱、还想要塑神像的啊?” 而那一帮子闹事恶徒对妇人的话完全不以为异,仿佛他们都有同这妇人相似的遭遇和经历似的,并都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年轻妇人发泄完情绪,竟以那烧火棍似的手臂推起了盖着黑布的平板车,在一众恶徒簇拥下往那台阶上的护院上人一路冲去。
“你们住手!立时停下来!” 一个白嫩瘦弱的少年突然自人群冲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了济心上人身前,他努力扬起声音,细听之下有些微颤。少年正是八池琼生。“你们、你们定是被什么邪祟给蛊惑了!那东海海神一定是在装神弄鬼!这霄明神州上的神,唯有千年前的二位真神和继承了真神遗泽的众位人神!你们万不可行此大不敬之事,会为自己甚至整个国家都招来大祸的!” 唇红齿白的少年脸上是怒容、是悲悯、是痛心、还有恳求,但没有丝毫的退缩。
素江自心镜中看见那弱弱的八池琼生小殿下还真敢去管,忍不住开始着急,在白鸦心中催促道:“哎呀!白鸦哥哥你快去帮帮他呀!那小傻子会被那帮百姓打死的!那叫阿脊的冷血魔头也不去护着他点,当真是一点儿情分也不讲!” 顿了顿,素江又央求道:“但白鸦哥哥出手轻一些啊,也别伤了那些闹事的百姓,他们也都不是天生作恶的。都怪我,这两年也没尽什么人神的责任,他们连我的样子都不知道,我也不知他们承受了多少苦难。” 见素江又开始情绪不佳,白鸦轻嗤道:“刚刚那女人都那般骂你了你倒还想护着?你当成了人神就救得了每一只蚂蚁呢?每个人都享福,没有人会遭难,你真觉得人神的责任是这个?把人间变成无苦无难的仙国?” 白鸦虽嘴上这么说,还是没有拂素江的意,他无声叹口气,脚尖一点身一轻便向八池琼生掠去。这一动,竟没感觉到雪舞之毒的滞涩,白鸦轻咦一声,但急着救人,来不及多想。
若说那帮子“海神”信徒们对神庙上人以及上人手中的长剑还有所顾忌的话,对软面条似的八池琼生就是完全的嚣张了,打算直接把这小面条一筷子夹断。“妈的,这又哪儿蹿出来的,多管闲事的小兔崽子!”之前嗓门最大的那个恶瘤熊男举起手中一把铁锤子就往八池琼生的肩头横着抡了过去!
待八池琼生反应过来早来不及避开,他下意识叫喊出声并紧紧闭上了眼,惊恐地等着剧痛袭来,带着自己飞出去。
然而飞是飞了,但丝毫不痛。周围传来一片惊呼连连,混杂着赞叹声。
八池琼生讶然睁开眼,发现竟是阿脊的手臂环着自己,带着自己在飞。阿脊冷淡的眼神扫过自己,吐出三个字道:“弱。且呆。” 八池琼生虽听到的不是什么好话,但意识到对方在关键时刻还是即使搭救了自己,忍不住低下头软软地扬了扬嘴角。此时他二人脚不沾地,正悬在恶瘤熊男面前的上空中。二人容貌一个粉面如玉琢、一个俊冷若古雕,高高在上,背映日辉云影,垂眸于众人,皆有天人之姿。
有人纷纷又匍匐在地,认为是有修为不俗的中阶侍神者驾临。神庙上人济心面上一喜,心中大松一口气,躬身向阿脊大声问道:“请问阁下可是国都池歌派来的侍神上师?”
济心还未等到回答,就听见另一片声音惊呼响起:“啊!天呐,是海神!真的是东海海神降临了!那是我们梦中的海神啊!” 济心一愣,回首望去,只见那帮子闹事的乌合之众此刻跪倒一片,竟是对着空中那二人不住叩首,甚至能听见额头触地之音。有人的声音跟着身体在不住地颤抖:“太像了!不,简直是一模一样!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啊!您竟然现身在此!海神大人,请你快显灵,告诉那些人谁才是真正的神吧!”
方才的吊梢眼妇人筛糠似的一把扯掉了板车上的巨大黑布,八池琼生一眼望向黑布下的巨大雕像,视线定格在了雕像的脸庞上,一瞬间,八池琼生像是被蜃蛛的细密蛛网死死缚住,动弹不得,眼底生出无数幻灭的碎片。
这雕像分明雕的是他的阿脊啊,是和阿脊分毫无差的脸。怎么可能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