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八池琼生身量瘦小,不需费太多力气便自外围一些纯粹看热闹的人中挤了进去。只见一群人,正对着几个守神庙大门的护院上人大嚷着要求放行。他们其中有不少面相凶狠的大汉,手里叮叮当当五花八门地挂着些武器,甚至还有几把带灵力的野法器。另一些人推着个大板车,车上不知搁的什么物事,约两人高,被一层大黑布盖着。“和这帮狗腿子废他妈什么话!我们打进去!直接砸了那堆人神神像,把我们的东海海神像供上神台!” 一个半边脸上长了恶瘤的高壮男人扯着嗓子吼道,这男人看上去年近四十左右,虎背熊腰,看着很不好惹。恶瘤熊男的话得到一帮子闹事者的高声附和,拥在一起往前推搡着冲。
这间小神庙的护院上人有四名,看着皆平平无奇,大概低阶末期的修为,持剑站在庙门台阶上。他们面色都很难看,但因闹事的都是当地的平民百姓,他们并不欲直接动粗。为首的那名上人名叫济心,气质温和稳重,他双手一直在空中小幅挥舞着示意众人冷静,心中则既紧张又愤怒,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发生,马上可就要到祝神节了啊!济心强忍下剧烈的不安,高喊道:“神佑祈桑!你们这么做可是要触怒人神,要遭神罚的!” 一个刚从神庙内拜神祈愿出来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跺着手中杖,道:“你们、你们这是造孽啊!什么东海海神,定是哪里来的什么邪魔作乱啊,蛊惑了人心啊!信不得!信不得!人神像可万万砸不得啊!吾神在上!最后的人神神之素江啊!请原谅这些被邪魔迷了心窍的凡人吧!请赐我们神示!赐我们圣光!让这些凡人重拾敬畏之心吧!” 说罢腿一软,丢下拐杖,跪倒趴伏在地,连连对着西边大衍国国都天京城的方向叩拜,口中不断念念有词祈求人神神之素江的原谅。见这老妇如此,旁的很多老百姓也惶恐不安地纷纷跪下,面西叩拜,为自己镇上出了这帮恶众而向人神请罪。
“放他娘的狗屁!” 忽然众人听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骂道。在那黑布盖着的平板车旁站着个吊眼角的年轻妇人,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看着就戳人的眼珠子。她叉腰指天骂道:“什么狗屁人神,那就是光吃供奉香火不下蛋的骗子!老娘老老实实掏心窝子信了人神这么多年,香油钱花了不知道多少!得到什么了?爹娘死得早,嫁人嫁得不顺心就算了,还生了个天残的小崽子,一只眼睁不开!结果拉巴着好不容易养了两年,嫁的那衰男人竟然死了!还是被大妖车鸟青给吃了的,老娘在海边礁石找到自个儿男人的时候,他整个脑袋都被吃了,就剩了个无头尸啊啊啊啊!” 女子说到这儿,像是回忆起了那画面,声音突然嘶哑了,原本显得不善的吊眼角边,挂出了一滴泪。而她口中那“大妖车鸟青”几个字让周围忽地一静,无比真实的恐惧顺着安静弥漫开来,此镇附近的海域近两年确实来了一只车鸟青,吃了不少渔民。
女人低头一抹泪,又猛地一扬脸,环视那些跪在地上朝着天京城愣神儿的人们恶狠狠道:“我就要骂!狗屁的人神!杀千刀的人神!这一世的人神都当了两年多了连个鬼影子都没!前两年的祝神节她有出来看顾过我们吗!到现在庙里神像上都刻不出个模样来!人神有来管过我们的死活吗!镇里的妖怪倒是见得越来越多!我男人失踪的日子里我日日来这儿求神,磕脑袋磕到血都滴进眼眶子里!神之素江给了我什么?连我男人的脑袋都不给我!家里没了男人,我婆婆还要我伺候,那时候我那小崽子眼瞧着就要饿死了,半个月前,我在冬夜里抱着他,走到他爹惨死的那海边,就那么一步步歪着朝东海的浪里淌过去,心里想着干脆我们娘俩就都别活了。你们知道吗?海神、是海神救了我和我儿啊!我们娘俩被浪卷走时,我听见,那看不见的风里浪里有好多好多、好多怪物的笑声啊,我突然很害怕,害怕得听见自个儿全身骨头嘎嘎地响!即使要死,我也不想被怪物一口口啃成骨头架子啊。我更受不了我儿死在我前头!我熬不住怕,尖叫起来,大喊着‘吾神救救我!吾神在上!不——随便什么!如果真的有什么听见的话!就显显灵吧!至少把我的娃子从这里带走!’那些妖怪的嘲笑声更大了,我以为下一刻来的就是要我们母子命的东西了,我死死抱着我的孩子又绝望又恨地闭紧了眼——然后、然后!” 吊眼角女子突然眼中射出狂热的光,她双手前伸,对着那块黑布扑通跪下去,又哭又笑道:“海神!是东海海神显灵!救了我和我儿!他就那么从海的最深处走来,东海竟然为他分成了两半儿!就是、就是大海从、从中间被劈开了一样啊!海神,他一定就是海的主人!不,他该是是所有人的神!我看不清他,他仿佛一团很大的黑乎乎的雾气,散发着比月亮更美的光……我听见他说了一些话,可惜大部分我不懂,只听出了最后他问我愿不愿意为他塑神像,供奉他,如果愿意,他就帮我实现我的愿望……” 女子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陷入一个令人困惑的美梦之中,下一瞬她又精神大振,口中尖声笑起来喊道:“实现了啊!真的实现了!我儿子的眼睛竟然好了!一夜之间就睁开了!我也有钱了!每天晚上我男人都会来到我床前,递给我一袋儿钱!哈哈!那死鬼没有头也没有什